非命(2 / 2)

明月递了杯水过去:“喝点水吧!”

嬴政睁开眼,握了握她的手道:“你来了?昨日李斯劝了我半晌,你也应是为了韩非的事吧。”

“他劝你?”明月有些意外,“他是劝你留下韩非吗?”

嬴政点点头:“是啊,你忘了,他们是同门。其实从一开始,他就一直想保护他。只是韩非在秦行间,证据确凿,姚贾的建议是车裂,李斯却说待韩国一亡,韩非定会为我所用!”

明月看出嬴政此时已有所动摇,再一次恳求:“阿政,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生路好不好?”说着靠在他的肩上。

嬴政拍拍她的手:“你为何总是为了别人来违抗我!”

“若我与韩非没有交情,我自然可以毫无保留地去支持你的决定,不会置喙半句,但他偏偏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恩人,我没有办法看着他落到如此下场。”

嬴政摇摇头:“他利用你们,而你对他做的也已经足够多!”

“可他并没有伤害我们,相反他还帮了我们许多,若是没有他我们也不可能见面!”明月强调。

嬴政转过身,盯着她问:“我只问一句话,如果韩非真的危害到了我,你会如何做?”

明月苦笑道:“或许我也会杀了他吧,但会让他死的体面一些的,然后背着残害友人的包袱度过余生。”

嬴政听到这话,心放下一半,随即把赦免诏书交给她。“你去吧,这是他最后活命的机会。”

此时,她来不及去想嬴政是否还有别的意思,骑马一路狂奔道云阳。推开牢门,却没想到韩非已在李斯怀中饮鸩而亡。李斯见明月拿了赦免诏书来,一口血喷出,不省人事。

明月的腿有些发软,脚下的步子也愈发沉重,头阵阵眩晕,强撑着看狱卒把韩非的尸身抬了出去,出监狱大门的时候却看见嬴政和蒙毅正在那里等他,于是上前质问:“他——他走了——你终究还是没放过他,是你让李斯来的对吗?”她抬头看着他,声音都是颤抖的。

嬴政皱皱眉,表示我并不知情,他也在疑惑为什么李斯会先他一步处死了韩非。

她猛咳了两声,觉得心都要咳了出来,于是抹抹嘴角的血。

“明月你怎么样?”嬴政有些心疼。

明月推开他独自上了马车,坐在距离嬴政较远的地方,倚着窗边休息。她浑身发冷,额头渗出冷汗。眼前渐渐模糊,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块,有什么东西正在滑离她的体内。“孩子——孩子——”

听到明月微弱的声音,嬴政忙上前握住她的手,才发现她面上已无一丝血色,身上也抖得不行。“阿政,孩子——”

嬴政看了看,才发现她坐过的地方和衣裙上已淌了一滩滩的血。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咸阳,直接把她抱回了章台宫。夏无且赶到的时候,已经摸不到脉搏了。嬴政却心生犹豫,他当然知道徐巿对明月的心思,已经不止一次提过要带她走了。

“明月是仁义之人,经此事心里定然难受,现在当务之急是把她的命留住!”蒙毅说。

“寡人明白了!”嬴政闭上眼,“无论如何,你要尽全力——”

徐巿已不是刚入秦时候那个小小巫医,这些年的修炼,已经让他成为阴阳家数一数二的高手。他瞄准的是阴阳家五大长老的位置,除了东君,仅次于东皇太一。小产不是什么大病,却会给身体造成极大的伤害,尤其是对明月来说,每一次生产都有丧命的可能。

虽然施了阴阳术,勉强救回了她的命,明月还是一直没有醒来,孩子也确确实实是没了。明月梦到韩国别院中,韩非抱起了她的孩子,一去不返。她追出去,却已不见人影。“韩非,你回来,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明月大叫着坐起身,嬴政闻声来查看,却见她喘着粗气,身上被冷汗浸得冰凉无比,于是把她拥到怀里。

“阿政,韩非他带走了我们的孩子,我得去找他!”明月急着想下床寻找,却被嬴政按住了。“明月——他们已经都不在了!”

“不在了吗?”明月愣了一下,让出一块地方,对嬴政说:“王上也累了,早些休息吧。”于是背过身去躺下。嬴政也和衣躺在她身侧,却隐隐听见她的啜泣声。他忙回过身抱住她蜷着的身子,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是湿的,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都怪我,是我没有及时赶到,没能及时救下他们!”

嬴政轻轻亲吻她的脸颊:“明月,这不是你的错,不必把所有事都归咎于自己!你已经尽力了,韩非他不会怪你的!”或许因为白天耗费的体力太多,她又渐渐昏睡过去。

明月昏迷的这些日子,嬴政一直守着她不敢离去,所有的奏章也被搬到寝宫来批阅,想来她这个样子实际上是自己造成的,若是能早一日赦免韩非,也许大家都会好好的。可细细思索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却又隐隐地不安。韩非他到底想要明月做什么,或者说这个结果在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他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