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双方谈判小组都经历了车轮战，激烈地交锋了数轮，在财务控制权、审计权、决策机制、公司章程、争议解决机制等等方面，艰难地达成了共识。

沈毅和徐雷显然已经面露疲态，思维和反应能力开始明显下降。而何韵宁和她的团队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节奏，还是一身轻松的样子。

晚上十点多，就在公司这边已经陷入了胶着的疲惫烦躁状态时，何韵宁才把这轮谈判最核心的部分——估值，拿出来讨价还价。

“沈总，我们内部经过了数轮评估，还是认为你们的项目，估值高了，你看你们也承认，目前你们的内控和精益管理还没有到位，甚至连合规体系都没有上，但你们的估值，却对标了同类产品成熟公司的估值，这显然不合适，我们认为，估值还要下调15，才符合市场价格。”何韵宁是谈判高手，最核心的利益，放在了沈毅已经快撑不住的时候，才抛出来。

“何总，你说的那些体系，我们拿到投资以后，都会完善起来，但是现在是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早期项目我们都投入在研发上了，没有余力完善管理体系，现在产品出来了，市场前景业内看好，您不能这么压价啊。”沈毅有些气躁。

“在商言商，我当然知道你们的产品有技术前瞻性，但如果你们管理跟不上，再好的产品也没有前途。其实同类产品，我们也不是只接触了你们一家，仅纳入考察范围的，都不少于十家，技术是有门槛，但是各家的产品，也是各具特色，各有千秋，未来能不能在市场上表现出色，还要看渠道。我们韵宁资本在这个产业上市场和渠道力量，不也是你们看重的么。如果不是跟你们集团，跟老徐合作了很多次，其实我们未必会选你们这个项目投下去。”何韵宁看着对面也已经一脸疲惫的徐雷说。

“何总，您看咱们这个项目，前期调研，协议，尽调，方方面面双方也都投入了巨大的精力，今天把核心的条款也基本确认下来了，这个估值么，今天也不早了，咱们各让一步，我们下调8，这已经是我们最大的诚意了。”徐雷开口了。

何韵宁看了看身边的蔺与山和投资总监，两人都没有表态。

何韵宁垂眸思索了一下，突然起身：“成交！恭喜各位！合作愉快！”

沈毅本来已经进入昏昏沉沉的状态，突然像被什么激了一下，精神了起来：“谢谢何总！”

所有人如释重负。

这时，程野提醒：“各位，还有对赌没有谈。”

何韵宁很洒脱地看着程野：“对赌不谈了，我们投所有的项目，对赌条款都是按照我们的模版来的，没有谈判空间。”一边说，一边收拾了手上的材料，带着团队往外走。

沈毅和徐雷，见何韵宁终于要走了，赶紧跟在后面往外送。

“留步吧徐总，沈总，这一天下来，你们也辛苦了，回去我让蔺律师和你们程总，把最后敲定的协议弄出来，咱们择日签署。”何韵宁在电梯口，示意沈毅不必再送。

何韵宁走后，程野跟在沈毅身后，一路追着沈毅，嘴上像机关枪一样输出：“沈总，对赌条件您看了吗?能接受吗？您跟白羽沟通过吗？三年完成一百八十亿销售任务，如果完成不了，他们会有权利收购我们手上的股权，公司可能失去控制权”

“我看了，问题不大，你没听她说么，这个条款没有议价空间了。”沈毅没有理会程野，头也没回径直去了自己办公室。

程野此时虽然也觉得疲惫，但头脑依然清醒。对赌条件至关重要，沈毅的态度，并不像是经过慎重考量。她看着沈毅离开的背影，觉得此事有蹊跷。

她回到自己办公室，坐在转椅上，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沈毅为什么并不关注可能会导致丧失公司控制权的对赌条件而是急于签下投资合同？三年一百八十亿的业绩对赌到底是否可能完成,有没有经过充分市场评估？ 对估值不愿退让，却对对赌条件无条件妥协，这根本不符合商业逻辑。

她突然想到，沈毅，可能年底就会升迁，难道想到这里，她拨通了白羽的电话：

“老白，方便吗？”

“你打都打过来了，还问方便不方便，你们谈判还没结束？”夜幕下，白羽刚刚结束应酬，坐上代驾师傅开过来的车。

“刚结束，对了，有个事儿，我想问你，咱们公司的手术机器人项目，就是何韵宁要投的那个项目，你了解市场情况吗？”

“那个是比较前沿的业务，你想了解哪方面情况？”

“我简单的说，你凭你的销售经验预判一下，三年一百八十亿的销售目标能不能达成？”

“什么!？三年，一百八十亿？”白羽虽然喝了酒，但对数字依然敏感，他震惊地重复着这个数字。

“对，沈毅没有跟你沟通过这个销售目标吗？”

“没有，他没提起过。三年一百八十亿根本就不可能，市场总共容量才多大，就算三年市场容量增加，那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