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毒蛇猛地刺向高恒泉，他眼前最后的景象，是锋利的尖牙，丑陋的蛇嘴，以及黑洞洞的蛇喉。

“啊！”

高恒泉大惊，向后跌坐在地，慌乱间扯掉了那幅帛画，连带着书案上的文具，一齐散乱跌落。

高恒泉喘着大气，双手捂眼，费了好大劲才让抓瞎的双眼重新恢复视力。

毒蛇的影子还在眼底徘徊，他打了个寒噤。

“小楚，这画”高恒泉哆嗦着说道。

小楚垂手站在旁边，低着头。

“你你没看到吗，又黏又滑的毒蛇啊！”

小楚慢慢开口了：“原来，小楚的画，在哥哥的眼里是毒蛇。”

高恒泉急摇头，说道：“不，不是那个意思，小楚，这个地方到处都是古怪，我不该在这里，那幅画很好，真的很好，可是，在我眼里他们在动，它们是一条条毒蛇！”

小楚嘴角勾了勾，说道：“想必那些玩具，在哥哥眼里就是臭癞蛤蟆了，是么。”

高恒泉心下雪亮，幽幽道：“你究竟想给我看什么，小小楚。”

小楚抬起头，望向高恒泉，她的双颊不知何时挂上了泪。

她说：“我与哥哥一起长大，而如今的哥哥，却不知被什么妖魔摄了心智，竟不愿与小楚相认了，连带着我们一同经过的时光，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小楚想让哥哥记起来，只是想让哥哥记起来。”

高恒泉想上去安慰，却又有些害怕，他轻声说：“小楚，你你一看就是个古代人，我我就是生在21世纪的小青年，我们怎么可能是兄妹，而且我爹妈就生了我一胎，没有弟弟妹妹。”

小楚不住地抽泣，拼命拿着衣袖擦眼泪。

她说：“21世纪又是什么地方，我只知道我找到哥哥了，从此不愿再分开了。”

高恒泉望着小楚流泪的样子，不禁感到心酸。

他叹了口气，说道：“小楚，你听我说，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一个梦，你也好，这些画啊玩具啊，都只是梦的一部分。”

小楚擦着眼泪，悲伤的大眼睛望着高恒泉：“一个梦？”

高恒泉道：“对对，一个梦，我是做噩梦了，你看，我们都在梦里，你也你也不要这么难过，既然会做一个梦，就会做第二个第三个，所以我们还是有见面的可能的，只是，我实在不是你的哥哥，我得老实说。”

小楚道：“真的只是一个梦？”

“我想来应该是”

“不会的，不会的！”

小楚突然尖叫，猛地拔下一根簪子，黑色的发丝如瀑布般垂落，她将簪子捏在手里，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高恒泉看着那根簪子的底部锐利非常，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说道：“小楚你要干什么？”

小楚紧咬银牙，幽幽说道：“不会是梦，不会的”

高恒泉伸出手，说道：“你先把簪子放下！”

小楚将簪子举在眼前，簪子上那朵金花美艳极了，只应皇室贵胄才配拥有。

可是，如果哥哥不喜欢的话，那就毫无意义了。

再好看的簪子，又戴来给谁看呢。

她突然惨然笑了一笑。

她说：“如果哥哥觉得这是一场梦的话，那这又该当如何！”

猛地，她将左边袖子扬起，狠狠地将簪子扎向自己的左臂，顿时血流如注。猛然的痛楚令她跌倒在地，小脸变得煞白。

高恒泉大惊，急忙从地上爬起想要救助小楚，只是当他走近小楚，看到了爬满了小楚左臂上的红色血迹，不觉愣在当场。

这是小楚的血。

妹妹的血？

如同被强光灼伤，高恒泉只觉得一瞬间头疼欲裂，天旋地转。

他捂着头痛呼一声连退几步，一直撞向了墙边的书架，架上几只精美的陶器落地砸碎。

高恒泉瞪大了双眼，轻声呢喃：“这这是”

小楚哀伤的眼睛注视着迷狂的高恒泉，轻轻动了动泛白的嘴唇，说道：“哥哥小楚真的会流血，你明白吗？”

“不，不对，我没有妹妹，我是独生子，我没有妹妹，这是梦，这只是梦！”

高恒泉抱头胡乱自语，浑身哆嗦。

但突然，似乎有什么东西灌进了他的脑中，千年尘封的石壁，咔嚓一声裂开了一条细缝。

血染红了小楚的裙摆，正以小楚为圆心洇开一朵瑰艳的血花。

小楚艰难地直起身子，望向高恒泉，轻声低语：“如果这还是不能让哥哥明白的话，那也许，小楚还是永远离开的好”

她的眼睛无限留恋地看着她的哥哥，随即用尽全力举起了簪子。

“再见了昭哥哥。”

当簪子上那朵金花映射到了窗外的和煦阳光，映到眼中，便如同启明星、太阳、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