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II 凝视(1 / 2)

杨蔓萌也就是实话实说,顺便暗搓搓地炫耀了一下儿自己作为美人扮演者的美貌,没想到就触发了某些关键词。

那个戴眼镜的姑娘很明显没有得到合理的答案,一脸迷惑地坐了回去。

而话筒递给了下一个抽中提问的观众,是个穿格子衫看起来很理工科的青年男子。那张脸杨蔓萌总感觉她好像在哪儿见过。不过因为以超感视觉看人“内在”次数太多,相对地她对于人脸的记忆能力就有点儿下降。

这位男青年开口也相当礼貌,但让杨蔓萌意外的是下一个还是在点她一个演配角的凑数演员的名:“那么请问这位饰演‘明月’的老师,您认为在这部电影中塑造出相比于内在更注重外表的‘明月’这个角色,是否尊重原著以女性为主要受众的设定?”

这小味儿,挠地一下儿就上来了。

杨蔓萌直接说道:“抱歉,我不太理解您这个问题的意思。”

她这么说的含义很明显,就是暗指这个问题已经有点儿冒犯了。而且即使这位非要问上纲上线的问题,也应该直接去问决定改编原作的人。然而不凑巧的是,电影版的编剧就是原作者,想必这位心里也清楚,如果明目张胆地把节奏带到原作者身上,恐怕是会被书粉群殴的。

然而这位男青年仍然没有放弃,甚至“耐心友善”地对她解释了一遍。而且仿佛是“顾及”到杨蔓萌人设中高中肄业的文化水平,他还特别地增加了一些不常见术语的使用:“我的意思是,在一部以女性为受众的电影里,特别地增加‘明月’这种花瓶式女角色的戏份,您觉得这是否是一种男性凝视对影视界的规训?”

男青年紧接着说:“而且我们知道,原作的背景设定为女尊社会,像‘明月’这样的角色在原文中就是女尊社会的异类。而我认为电影版单独增加了‘明月’的戏份,这个行为本身或许是从镜像中暗喻了父权社会对于女性话语权的剥夺。请问您对于这种观点怎么看?”

杨蔓萌只觉得槽点很多,不过她表面上还是维持着客气,还给了对方一个重新提正常问题的机会:“嗯,我觉得您的问题有点儿超纲了。”

按理来说这个时候就该给他闭麦了,可是不知道为啥,主持人并没有阻止这位仁兄的继续发言:“啊——对不起,对不起,可能确实是我问得复杂了。那么就从最直观感性的角度,您作为一名女性,是否会感觉到‘明月’这个角色有些对观众的冒犯?”

杨蔓萌很想说,他再开口说一句话都是对台上所有人的冒犯。

考虑到这段儿在后期肯定会减掉,杨蔓萌直接说:“很明显您最后这个问题本身不成立。按照您的说法,已知我是女的,这部电影的主要观众是女性,但由于观众并非包含于我的集合,也没有任何证据表明人的感知是可以无损耗共通的,因此这两个前提并不能推导出我能感知到观众是否被冒犯的结论。”

“其次,我注意到您使用了‘凝视’和‘规训’这两个术语。”杨蔓萌接着反过来问他,“那么能否请您先回答一个问题,通常我们认为的社会道德,究竟是以‘凝视’为手段实现了‘规训’,还是以‘规训’为手段实现了‘凝视’?”

这个问题很容易回答,杨蔓萌也算是给他台阶下了。主要是强行用术语还把逻辑关系弄反了的情况,确实也少见。

然而这位男青年仍然头铁,或者说没有意识到他到底搞错了哪里:“我个人认为规训是社会限制女性话语权的表象,而男性凝视是其实质。也就是,按您的问题说,是通过规训实现了凝视。而因此我个人认为,关于‘明月’的改编实质是通过解构原著里女尊的社会形态,来讨好潜在的男性观众。”

“您的回答非常有趣,可以说和主流观点大相径庭。”杨蔓萌直白地说,“主流观点所说的‘凝视’,或者说‘大他者的凝视’,首先并不是指物理意义上的‘看’。您应该听过一句话,‘大他者不存在’。而‘凝视’是指人凝视在意识中投射出自身的镜像,一般是审视其是否符合社会意识形态——即‘大他者’的投射——所赋予的角色,也就是某种‘理想自我’。‘凝视’的过程发生在前意识阶段,意味着它从概念上就不可能成为有意识行为的‘目的’。至于您所说的讨好男性观众,通常被认为是一种对于‘凝视’概念庸俗化的理解。”

这位男青年好像终于意识到杨蔓萌是个硬茬儿了,退而求其次道:“那么您应该能够认同,‘明月’的角色塑造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影视界对女性的凝视。您觉得应当如何避免这种现象?”

“对不起,避免什么?”杨蔓萌反问道,“请问您想如何去避免一个发生在‘意识’之前的过程?”

“也就是说,您认为电影对女性的凝视是合理的?”对方也反问。

“我再回顾一下儿——算了,没必要。”杨蔓萌相当没礼貌地说,“您说‘电影对女性的凝视’,这句话的含义是无解的。只有主体才能对‘他者’进行‘凝视’,而电影本身就没有主体性,它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