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虽说今天跟着嬷嬷学过，可也是第一次替人脱靴。

况且还要跪在地下替人脱靴，让阿昭还是有些难堪。

她沉默着，小心的做好手上的每一个动作，只想要快些离开这里。

她将靴子规整的放在旁边，这才抬头看向谢衍，却对上谢衍看来的黑眸。

她心头一顿，等着他吩咐让她出去。

谢衍看着阿昭那双映着灯火的眸子，偏偏不想就这么放她走。

他淡淡收回目光，上了榻：“跪在这里侍夜。”

阿昭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呆呆看向谢衍已经背过身去侧躺的背影，委屈的眼泪又在打转。

她想开口问谢衍能不能去外头跪着，那样半夜里她还能偷懒。

偏偏她不能开口，谢衍背对着她，似乎是不愿看她。

昏暗的烛光下阿昭失神的跪着，泪珠子一颗颗安静的落在裙摆上，又伸手安静的抹开。

背后很安静，谢衍忍不住想回头看看那小哑巴，她不会说话，估计委屈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安安静静的听话。

身子动了一下，谢衍到底忍住了没转身。

他怕一回头看见那小哑巴委屈了自己就心软。

他恼怒阿昭。

恼怒她总是害怕自己的样子，恼怒她刚才那一副想快些离开的模样。

他竟被一个丫头避之不及，他心里过不去，也不会让阿昭太好过。

她不想呆在自己身边，那他就让她不得不呆在自己身边。

他算是明白了，自己已暗示的那样明显，这小哑巴不会不知道他的意思，她是真的不愿意。

谢衍越想越烦躁，心头火起，忍不住想要揪着阿昭好好惩治她，让她求饶才能罢休。

一夜里谢衍都没怎么睡，一想到那小哑巴跪在自己身后，谢衍一闭眼就是那小哑巴的样子。

半夜里他总算转了身想叫她去倒茶水，却见着阿昭已偷懒的偷偷将头靠在了床沿上，与其说是跪在地上，还不如说是坐在地上的。

谢衍顿了下，低眉瞧着阿昭露在外头的脸庞。

眼睫上还带着泪光，眼眶发红，唇畔微张，像是哭的累了的模样，安静婉约，带有两分不谙世事，真真是娇气的模样。

那皮肤细腻白净的不像话，眉目柔顺，叫人见一眼都只想揉进怀里抚慰她。

谢衍看了良久，手指顿在半空想摸摸她脸颊触感，到底又收回来。

这小哑巴机灵的厉害，一碰她定然就醒了。

谢衍唇角难得勾了丝笑意，心头恼怒消了大半。

第二日不过四更时，外头响起丫头等候在门外头的声音，阿昭立马醒了过来，身子从床沿上滑下来，低着头就规规矩矩的跪好。

这套动作十分熟练，快的离奇，谢衍坐在旁边见状都忍不住挑眉。

他倒是不知道阿昭是机灵还是不机灵了。

阿昭跪好了眼睛才眯开，入目就是谢衍坐在床沿，她吓了一跳，脸上一白，立马想到自己夜里睡了定然被谢衍看到了。

她呆了呆不敢动，脖子却又压了压。

谢衍看了眼阿昭，低低道：“穿衣。”

阿昭听不出谢衍话里的情绪，连忙去给谢衍穿好靴子又去拿衣裳给谢衍穿衣。

这回阿昭穿的很仔细，踮着脚仔细给谢衍扣着他领口的盘扣，专注的生怕出一丝差错。

很快衣裳穿好，阿昭低着头站在一边，眼神盯着谢衍从面前走过，又见外头有丫头进来收拾床铺，她就又去外间站着。

外头的廊下还点着灯笼，这时候外头的天还是黑的，明明灭灭的灯火让阿昭昏昏欲睡。

谢衍从里头梳洗出来见着阿昭规矩站在一边，始终低着头似是十分听话的模样，他没说话，走出了院子。

阿昭余光见着谢衍终总算走了，松了口气，这才抬起头摇摇晃晃往屋子走。

丫头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谢衍刚走的时候的早上是丫头最忙碌收拾的时候，而阿昭反而是最清闲的。

她眼皮打架，和衣倒在床榻上就睡了。

睡了一会儿又听到耳边传来翠浓的声音：“该去用饭了。”

阿昭吃不下，可架不住翠浓掀开她被子拉她起来，阿昭只好拉拢着没精打采的跟着翠浓去用饭。

用完饭回去的路上，阿昭看见几个小厮正抬着一个人出去，全都捂着口鼻，离得远远的。

站在旁边的翠浓见状，朝着跟在一起的李青问：“李大哥，这是怎么了？”

李青回头，又见着阿昭站在翠浓身边，忙对那几个小厮吩咐几句就走了过来。

他眼神看了阿昭一眼，这才对着翠浓道：“大勇上回探亲回来染了肺痨，这病太厉害，怕传染下去了，我父亲让我赶快让他送回去，免得让其他人也染上。”

翠浓也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