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

引路的志愿者注意到李天美的眼光，笑眯眯道：“李小姐，我相信您在这里一定能够找到您的‘好朋友’。”

李天美收回目光，高跟鞋跺在粗糙的水泥地板上，发出不合适的沉闷声。

志愿者一边带她往楼里走，一边介绍道：“我们这里的狗狗都做了绝育，日常也都养护的很好，您放心，绝对没有传染病。”

李天美矜持地点头：“我知道。”

她的回答不冷不淡，志愿者不以为杵。

他们这家流浪狗收容站规模不大，收留的也一般不是什么品种犬，来一个收养的人不容易。

他依旧热情地介绍：“您来之前有在我们网站上看中哪一只吗？”

“没有。”

志愿者便说：“左边是一些小型犬，右边是一些大型犬。您想要去哪边看看呢？”

“都转转吧。”

于是，志愿者带着李天美从左边转到右边，介绍的唾沫星子都快啐干。李天美还是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就像是被遗忘在冷库角落多年的带鱼，被拣出来扔进垃圾箱里感受着太阳的余辉，没有任何融化的迹象。

想必是不会被融化了。

志愿者这样想着，脸色淡下来，但还是很有礼貌的问道：“李小姐，需不需要我把几只抱出来给您凑近看看？”

“不用了，”李天美的目光顺着破旧阴暗通道往上看去，“我想去上边看看。”

“可是……”志愿者迟疑道，“上面就是个天台，没有……狗……”

李天美完全没有将他的话放进耳蜗里，径直踩着高跟鞋往上走去。

廉价的破旧大楼用铁质弯折而成，锋利又脆弱。李天美拾阶而上，像踩在驰骋海面多年的破船上。

夜间的大海神秘莫测，充满致命的吸引力。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海面动荡，老船随之摇摆。

李天美毫不在意脚下的震动。

因为，光明就在眼前。

破败的铁门被推开，发出对生命力消失不甘的嘶叫声，天光迎面照来。

“您……好？”青年还未消散清亮的嗓音伴随天台清爽的风一同吹入耳中。

李天美保持着一只脚踏在门外，一只脚还在门内的姿势。只是微微歪了头。

“您好？”青年站起身，高挑的身形挡住耀眼天光，澄澈的眼睛饱含善意，拥有跟他身后正在洗澡的大狗狗同样的目光。

极度澄澈水面是照不出倒影的，能看见的只有流动的鲜活的湖底，那里绿草茵茵，点缀散落的金色阳光。带来扑面而来的生命力。

李天美沉郁的双眼直视着湖底美景，舍不得眨眼。

大狗狗没有什么小心思，它读不懂空气，但它亲近人类。

刚刚还专心梳毛服侍它的好朋友，转眼就跟另一个好朋友面对面相看两不厌……它也要看！

大狗狗丝毫没有在乎自己已经并不是个宝宝的体型，热情地朝门口的两人扑了过去。

“小麦！”青年阻止不及，连带着狗的冲击力一起朝着天台的门里撞去。

一声夹杂着各种初学乐器者合奏出的混乱响声。

挺拔的高跟鞋跟短裂，李天美一只脚勾在门槛外，一只以另一种奇异的柔软度劈在门内。她头磕在铁质的门框上，手指抓着满是灰尘和锈迹的楼梯梯面。在她另一只手上，则擦过去一只收势不急的脚印。

“对不起！对不起！！”青年吓得跪坐在李天美面前，双手无措，想上手去扶又怕冒犯了这位衣着讲究的小姐。

“没事。”李天美面色不堪，但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声痛呼。她甚至微微笑了一下，把被碾过的那只手隔在青年的大腿上，轻声道，“习惯了。”

青年没由来地一颤。李天美不合时宜的宽宏大量并没有让他心生温暖。

这种被女性触碰身体的感觉很熟悉，带着灯红酒绿和无上掌控欲的失重感像潮水一样洗刷着他的大脑。

李天美将腿上的手翻转，手背贴着青年的裤子，慢慢地无力地垂下。手背上渗出的血迹在青年裤子上留下丑陋的痕迹。

“不好意思，”她微微喘息，“我的脚崴了，你能送我去医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