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丧来接我回家的时候有些生气，他拎着我的行李，掂了掂阴阳怪气的比较着说道：“原来在你心里我还没有一条……重要。”

“但我们可以一起不穿……”我自从跟刘丧重逢以后，内心汹涌的欲望一发不可收拾。

刘丧：“……”

在我拒绝二爷以后，他不但没有恼怒，甚至好心的给刘丧放了假：“这里暂时用不着你，你去送朋友一程吧。”

我知道二爷的意思。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好好告别，弥补我当年的遗憾。

这是他对我将图案补全的报酬。

我买了两张回老家的车票。

刘丧问：“你去哪？”

我看着窗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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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找到我母亲的踪迹比我想象之中容易的多。

这些年的时光仿佛从未流动，他们依旧住在工厂的家属区内——而工厂早已解散关闭了。

当时看起来觉得宽阔崭新的柏油马路此时也已经被数年的灰尘压得看不出原来的痕迹。

我的母亲跟父亲相拐着走在看不出原样的这些路上。

他们看起来很和谐很恩爱，我记忆之中的歇斯底里和愤恨忍耐的眼神跟着被灰尘掩盖的马路化成了平庸温和。

——等你长大了妈妈就解放了。

——快长大吧快长大吧快长大吧……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妈妈为了你才忍耐的！

——我管小还要管大，到底为什么要遭这种罪！

“……嗯？”我迷茫的低头看着覆上的宽大温暖的手掌，抬头对上刘丧安慰的眼神。

刘丧：“你……没事吧？”

“嗯？”

“你怎么了？手在抖……”刘丧侧耳听了听，“心跳频率也不太正常。”

“刘丧，我……”我大口喘息，像是被捕捞上船后被嫌弃的毫无价值的鱼，被忘记在船舷上，拼命的想汲取并不存在的氧气，受尽折磨，不得生也不得死。

世界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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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好是刘丧，可以满足我离经叛道的想法。

晚上，他带着我爬上了我父母所住的房屋对面楼栋的天台。

我们沿着天台边缘坐着，底下呼啸的风朝我们招手。

我盯着那面已经熄灭的安静的窗户：“‘母爱永远是无私的。’这句话我曾经一直以为是世界上最朴素的真理。妈妈是为我吃得苦，她是因为我才被束缚在那间牢笼里。她爱我，我觉得这份爱太沉重，沉重的我无法负担。我需要回报她很多东西，但是我又觉得无法回报。”

“所以，就算逃离之后，我也一直觉得‘爱’是一种非常沉重的感情。我在感情中选择一直给予，是因为我害怕亏欠。”

“可是今天我看见他们两……我不明白，我明明已经离开了，她已经不用再顾虑我的存在，为什么她……还会跟这样一个男的在一起？那个男人明明性格那么烂，一无是处，是个辣鸡人，只能给她带来许多痛苦，她却仍然没有离开。甚至……甚至……还露出那么安详到幸福的表情……”

“父母？呵。”他的头发被风吹的漂浮而起，双眼微眯。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刘丧的声音在虚无黑色天空下听起来冷酷，“所谓父母也只是无奈顺应社会生出了孩童的卑劣的人罢了。自己软弱无能，为了满足欲望而忍耐，却将无法改变的痛苦怪罪在弱小的孩子身上。”

我等了等。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刘丧，”我将手抄到他胳肢窝下取暖，真诚的夸他，“有你真好。”

他翻了个剧烈的白眼：“这不废话。”

我大胆的将头靠在他平直的肩膀上。刘丧瘦直的骨头硌人，但我眷恋这种不适感，提醒我保持清醒。

“你没那么喜欢我让我觉得很轻松。”我笑嘻嘻的说，“我就是喜欢你不那么喜欢我的样子。”

我枕头的身体一僵，抬眼对上他沉下的脸色。

“你什么毛病，”刘丧语气恶劣的质问我，“那我喜欢你以后你就不喜欢我了吗？”

我：“……”

刘丧：“……”

他把我的手从他的胳肢窝下拽出来，拎着胳膊从天台边缘绕回坚实的水泥板面。一等我站定，他飞速的缩回了手：“大晚上不睡觉，在天台吹冷风真是有病。走了。”

我：“刘丧！”

刘丧双手插兜：“吵死了你。”

“刘丧！”我感觉惊喜直冲我的天灵感，化为泪意勾的我鼻子酸涩，“刚刚你是在跟我表白吗？”

刘丧：“……不是。”

“你真不是跟我表白吗？”

“不是！”

“噢噢，那就好。”我松了一口气，“刘丧，谢谢你送我回来。你什么时候去跟二爷汇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