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放下了手中的半块糕点，一挑眉，诧异道：“你是说，你也看见了太后在寝宫里藏了人？”

对面的赵沉落，正在眉飞色舞的讲述方才在慈寿宫中看见的那一桩风流韵事呢，丝毫没听到姜离口中的‘也’字。

她如捣蒜一般的狂点着头，面带兴奋之色：“是啊娘娘，我看的真切，那是朝中官员统一制式的官靴，绝不会有错。”

这话，倒是将姜离给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方才沈妄来过，他不是说高近被傅谨宣召，同赵端和阿叔一起在御前议事的吗？

算算时辰，御前议事和沉落在慈寿宫的时辰应当是一样的，难不成这高近还会分身之术？

一面议朝政，一面会佳人？

“娘娘，明日云侯就会上禀陈起一众的死因。嫔妾有一点担心，若是太后没有多心，直接信了卷宗之言该怎么办？”

姜离将最后一口糕点塞进了口中，抬手拍了拍粘在手心里的碎屑，说道：“能够于这深宫之中存活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你今日但凡明着说听见了安王和赵家，太后或许都不会信，正是因为你说的含糊其辞，她才一定会信。”

赵太后是个聪明人，却只有一点不好。

她的能力远超赵端数倍不止，明明可以自己做主，却永远不敢迈出那一步。

宁愿不择手段、费心费力的去扶持赵沉落，其真实目的，不过也是想要名正言顺的做一个太皇太后。

姜离从不觉得渴望金钱与权势是错的，但一辈子依靠帝王雨露终究是靠不住的。

这世道对于女子已然极其不公了，最好的，还是要靠自己。

......

第二日

一大清晨，云战便顶着寒霜赶到了皇宫，手持一沓文书，身后跟着一众小厮护卫，陈起一众的二十多具尸身全部依次排列着。

沈妄、高近、赵端三人也一早就随着傅谨等候在了宫内。

议政殿的殿门被紧紧合上，就连长命和百岁两个秉笔太监也被驱赶了出去，不准御前听奏。

坤宁宫

炭盆暖炉烧的滚烫，热茶沸腾，海棠花的轻微香气飘扬的满屋都是，平人愁绪，免人悲凉。

姜离、碎星、残月、长命、百岁五个人围在一张小小的茶案之上，手里都在不停的剥着坚果。

百岁将面前已经剥满了一个小碗盏的花生推向前，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致的时辰，忧心忡忡皱着眉。

“这都快议了半个多时辰，怎么还没人来送消息？别是大吉、大利那几个毛躁孩子耽误了什么吧？”

沈妄和他们之间一直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若是遇上像今日这样的御前单独奏对，为了防止意外发生，不管怎样，沈妄每隔半个时辰便会传出消息，让长命和百岁提前做好应对的准备。

“别瞎想了，或许是今日议政太过紧凑，掌印没来得及传出而已。”长命说着，抓起一把花生就往百岁的嘴里头塞去，“来来来，多吃点多吃点！”

百岁拼命的往后仰，一个劲儿的躲闪：“不吃不吃，吃多了上火！喂我干啥啊你，你自个儿吃不成吗？”

“不成！你给我吃！”

姜离笑着瞧了他们俩一眼，单手用力，捏碎了一颗核桃，低着头仔细的挑着核桃肉吃，看似随口的道了一句：“长命，你家掌印是真的不想要皇城司吗？”

闻言，长命动作一僵，他扭过头望着姜离，做了好一阵子的心理建设，最后反问道：“小祖宗怎么这么问呀？”

此刻，但凡姜离抬眸看了长命一眼，或者她不将心思全部放在手里的那颗核桃上的话，就一定能看见他眼中的紧张与不安，听清他口中的慌乱与无措。

“近来，他帮了我很多很多，尤其是那一回的苗穗庄，如果不是沈妄来救的话......”

姜离自嘲一笑，“本宫估计，现在也没命坐在这儿吃核桃。”

碎星将一碟子剥好的松子也推上前，说道：“主子的意思是，二十四衙门虽然势大却也只限于大内之中。按道理，沈掌印应该对于皇城司是势在必得的，现在可能是为了我家主子，这才说了不想要吧？”

“主子不愿沈掌印委屈自己，成全我们。”

残月接话道：“但云家真的很需要皇城司来稳固地位，所以，主子为你们想了一个新招儿。”

“新招儿？”

长命和百岁互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什么新招儿？”

姜离拿了两颗花生，又抓了一把松子，接着还不忘给自己塞了几块核桃仁。

“本宫记得，太祖时期内有司礼监，外有东西厂。东西厂掌京畿诸事，地位高于五城兵马司，稍逊于皇城司。沈妄若能一边手握二十四衙门，一边手掌东西两厂的话，即便是赵端与高近二人联手斗他，只怕也要好生思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