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露慢慢热闹起来，赵婧贞一时看花了眼。
卫国公府到了陆定鹤这一辈，得了六男五女，十来个孩子围在一间屋子里，有安静的有活泼过头的，除了雪宁圆宁两个一路说话过来，其余几个至多打个照面，甚至面都没见过。
杨老夫人拉着赵婧贞不撒手，让她坐在身边，相当有耐心的一个个说给她听。
她慢慢摸出些门道，心下不免感叹人丁兴旺的鼎盛之家果真不同凡响。
又觉得定居下来，恐怕要先花费不少时间精力弄清家里这些人情关系。
毕竟依她看来，陆家的兄弟姊妹未必个个好相与，平辈的兄妹们跟三房四房几位长辈又不相同，至少外祖母对每个孩子都很好，欢喜，热爱，挂了满眼藏不住的，她坐在侧旁，看得格外真切。
她因有些许走神，谁说了句什么话没听真切，二房的嫡次女保宁柔声细语叫婧贞：“你去不去呀？”
赵婧贞短促啊了声：“表姐说要去哪里？”
她才反问一句，保宁右手边的芝宁撇着嘴嘟囔道：“怎么别人说话都不听，也太不把二姐姐放眼里了。”
赵婧贞听得真真切切，蹙了眉头。
芝宁是三房庶出，很算得上她三舅舅早年间一桩荒唐事，当初才把三舅母聘回家不久，他酒后做错事，睡了外祖母身边一个还算得脸的丫头，外祖母做主纳了妾，后来生下芝宁的胞兄，又过了两年生下芝宁，不过她福薄，芝宁半岁就撒手去了，是以芝宁也是三舅母养大的。
赵婧贞先前从圆宁那里听来，芝宁性情很不好，骨子里透着股自卑劲儿，老觉着全家就她跟胞兄是庶出，别的兄弟姊妹瞧不上他们兄妹，所以一边争强好胜，一面又小人心思，有好多损人不利己的手段言行，非常上不了台面。
可这也太蠢了。
还当着外祖母的面儿呢。
圆宁是真的很喜欢赵婧贞，又一向不喜欢芝宁，横眉怒目就要发作，被保宁一把按回去，前话重提：“上半个月大姐姐就跟我们约好了，六月底郡王府开马球会，到时候大姐姐带我们到后头的小猎场去打猎，就咱们自己，不让外人跟着，你去吗？”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
保宁话音刚落下，小丫头堆着满脸笑意进来回话，说大姑娘回来了。
赵婧贞才又生出些好奇，朝着门口探头望去。
她的这位大表姐是卫国公府嫡长女，闺名妆宁，比陆定鹤小一岁，四年前官家赐婚，许配给了永平郡王府的小郡王，听圆宁说她跟小郡王青梅竹马，婚后感情好的不得了，成婚四年，已得了一儿一女，郡王夫妇把她捧得高，郡王府中庶务中馈全是她一个人说了算，郡王妃一概不管，简直对她言听计从，羡煞金陵多少妇人。
圆宁是小跑着迎上去的，拽着妆宁不撒手：“上次大姐姐说要给我找一块儿鸽子血的红宝石，让我拿去打首饰，可给我找着了吗？”
妆宁是端方持重的，她的华贵与贺月清很不相同。
贺月清放纵不羁，带着眼高于顶的倨傲，妆宁则是内敛婉约的贵重，涵养气度皆是一等一的出挑，赵婧贞一见她便觉得喜欢，虽然坐着没动，唇角却已经上扬。
妆宁拨开圆宁的手：“我是特意回来看婧贞的，哪里给你带宝石了？过两天，我让人给你送回来。”
一面说着，上前来同长辈们拜过礼：“婆母知道婧贞到了，叫我回来一块儿热闹，不急着家去，还说等家里都安置好，让把婧贞带到郡王府去见见呢。”
虽然是姻亲，郡王府毕竟不同寻常高门，永平郡王是先帝惠妃所出，自幼跟官家手足情深，是天家皇族中难得的兄友弟恭，那是宗亲之中第一家，寻常人连郡王府的门槛都碰不着半点，乍然听说郡王妃要见她，赵婧贞是紧张的。
杨老夫人习以为常，又冲她招手。
她顺势接上那只递过来的手，就被杨老夫人拉到了身边去：“郡王妃脾气顶顶好，又最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等安置妥当就去请个安，郡王府里有你姐姐，不用害怕。”
赵婧贞只好乖巧说好，杨老夫人满意的拍她手背，话却朝妆宁说：“我还说多让绒绒陪我说会儿话，你回来了，就领她们姊妹去吧，找个安静地方自己玩，中饭回来吃，吃过饭再把绒绒还给我，我也清静一会儿。”
老太太从来喜欢热闹，最不爱跟前清清静静没个人烟气，这会儿说这话，圆宁嘟囔着扑上来撒娇：“祖母这是嫌我聒噪啦！”
杨老夫人把她从身上拉下来：“你还晓得是说你，从进了门叽叽喳喳没停下过，学学四娘，也乖巧安静些吧。”
圆宁听多了这样的话，还扮鬼脸哄杨老夫人开心，然后就被保宁拽了回去。
妆宁那里也拉上了赵婧贞的手：“那我带妹妹们去了。”
杨老夫人直摆手，目送着女孩儿们出门，才稍稍沉下脸：“你们也该去告诉林氏一声，三娘十六岁了，她预备就这样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