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武觑着李氏的脸色，委屈地扁了扁嘴，还是一动不动。

李氏气得头顶冒烟，又用力拍了他一巴掌：“我看你是长心眼了，以前我让你干嘛，你就干嘛，现在老娘都叫不动你了是不是？”

张大武伸手拉了拉李氏的衣角，小声道：“娘，你陪我一块去，我就不害怕了。”

李氏大大喘了好几口气，才站了起来，又一巴掌落在张大武身上：“还不快走！”

两人在小树林里走了一阵，刚上官道，就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娘，娘！蛮人来了，蛮人来了！”张大武吓得面无人色，拉着李氏就跑。

自打逃荒以来，李氏不是被林小月从山洞里扔出去，就是被倒下的窝棚砸中，再加上缺吃少穿，不仅精神萎靡，连身体也弱了不少。

现在被张大武拉着狂奔，她的心脏跳得飞快，脚却像面条似的，软得厉害。

突然，李氏被一块凸起的石头绊了一跤，整个人猛地朝地上扑去，摔了个狗吃屎。

“娘，娘！”张大武拽着李氏的胳膊往前拖，李氏一边惨叫一边大骂：“你这混子，你要拖死我啊！”

“娘，你快起来，快起来啊！”马蹄声越来越近，张大武觉得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可还没等李氏站起来，一大群人马已经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

“军爷饶命，饶命啊！”李氏还来不及拍一拍脸上的灰尘，一叠声求饶。

“嘿，我还以为是条肥鱼呢，没想到是个糟老婆子”，说话的是一个精瘦的男人，三角眼，突嘴，双眉之间一颗大黑痣尤其显眼。

“你……你们要干什么？”张大武把李氏护在身后，抖着腿问来人。

“没干什么，乖乖把你们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我马上就放了你们。”

精瘦男人一身布衣，显然不是蛮人士兵。

“大人，我……我们什么都没有”，李氏壮着胆子抬起头，一下子愣在当场：“你……你是……”

精瘦男人看着李氏，也很惊讶：“你怎么好生眼熟？”

他身边的一个年轻小伙看看精瘦男人，又看看李氏，笑道：“寨主，你和那婆子怎么有几分相像？”

见精瘦男人惊疑不定地盯着自己，李氏用手捂着胸口，颤声问：“你是不是狗剩？”

精瘦男人一听这话，如遭雷击。

他大步跨下马，扶起李氏问道：“你……你是大姐？”

李氏的眼里顿时流出两行老泪：“你这混小子，这些年上哪去了？你知不知道爹娘死的时候，眼睛都没闭上啊？”

精瘦男人也跟着流下泪来，两个伏在一块哭了起来，哭得张大武和精瘦男人身后的人都傻眼了。

两人哭了好一会儿，李氏才扯过张大武对精瘦男人道：“这是你大侄，大武，快叫舅舅。”

张大武讷讷地叫了一声“舅舅”，看着精瘦男人身后跟着的一大群人，紧张得手脚不知道该往哪放。

精瘦男人看见张大武，眼里却放出一道精光。

他亲热地拍着张大武的肩膀，笑得格外开怀：“大姐，我这大侄子好身量，他要是跟着我混，铁定能干出一番大事来。”

李氏不解地看着精瘦男人和他身后的一大票人，问道：“狗剩，你现在当官了？”

精瘦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低声提醒道：“大姐，这么多兄弟看着呢，你叫我大名。”

李氏很是惊奇：“你大名不就是李狗剩吗？这可是入了户籍的名字，我还能不知道？”

“大姐”，精瘦男人有些难堪地看了身后的兄弟一眼，压低声音道：“我现在叫李逵，你要叫我李逵。”

李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又小声问：“他们都是你的兵？你现在可是当了大官了？”

李逵把手一挥，得意地道：“当官有什么稀奇的，我现在可是黑风寨的寨主，黑风寨你可听说过？”

李氏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

李逵也不计较，拉着李氏的手道：“大姐，没听说过不要紧，你只要记住，你兄弟现在出息了就行了。”

“怎么个出息法”，在李氏看来，占山为王不就是土匪吗？

“啧，你瞧你，你弟弟现在带着这么多兄弟，还不出息吗”，说到这里，李逵终于想起问李氏：“大姐，你带着我大侄要去哪儿？”

李逵不问还好，他这一问，李氏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把逃荒这些天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李逵听完，气得一拍大腿骂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大姐，现在有我在，谁也欺负不了你去。”

李氏哭着点了点头：“那你能先送我们进城找个郎中吗？”

“找什么郎中，我们寨子里就有，老彭！”就听李逵一声招呼，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站了出来，对李逵拱手行礼：“属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