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柴头动作熟稔地启动了炉子，随后在炉子上架上一口铁锅。倒入一些油，短暂的等待之后，他在锅中撒上了一些葱花。一声"嗤啦"填满了整个土房，也带来了迷人的葱香。

我饥渴得头昏眼花，在闻到香气之时，立刻感到兴奋，完全忘记了老柴头给人的恶感。我靠近他，紧盯着锅里的葱花，好奇地问他，“你在做什么？”

老柴头回答得极为简洁：“汤。”过了一会儿，他转向我问：“你吃糖了吗？”

我摇了摇头，他就指着一个柜子告诉我：“去那里拿块糖吃，吃完糖你才能喝汤。”

我其实很想问他“为什么”，但当我跟他四目相对时，他的眼神让我感到了恐惧。我默默地走到柜子处，拿起一颗糖，撕开糖纸，就把糖放进嘴里。

在这所有的过程中，老柴头都在细心地看着我。当我把糖放进嘴里时，他叮嘱我：“千万不要吐出来。”

他这一提醒，我正巧也想把糖吐出来。因为那块糖是苦的，苦得令人难以忍受。又有一种腥臭的味道，这让我觉得恶心。

可我实在是太怕他了，硬生生地咽下了这块苦糖。那从未尝过的味道在我的胃里翻滚，我没忍住打了一个嗝，从嘴里冒出来的气味差点让我恶心过去。

“打嗝的时候要克制住，你刚吞下的糖本来是补充阳气的，你这么一嗝，补进去的阳气就消散了。”老柴头说完，从炉台下拿出了一个包裹。

这个包裹被放在切菜板上，当老柴头小心地打开它时，我看见里面是一个巴掌大的肉块，映着灯光，显出浅黄的色泽，半透明的模样，让人联想到淡雅的黄玉。

老柴头频频注视着这块肉，以及我，然后就工整地剁成了碎块，倒入了锅里。

很快，锅中的水沸腾了，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香味，就像是肉香掺杂着一点鱼香，或者是奶香，细分不出，总之就是香气浓郁。

这股香气飘来，我忍不住垂涎欲滴。老柴头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大搪瓷缸子，把锅里的汤全倒入缸子里。然后，他把缸子放在我旁边的小凳子上。我凝视着缸子里呈奶黄色的汤，肚子紧接着发出一阵叫声。老柴头大概是看我等得不耐烦了，便递给我一把汤匙，告诫我一口一口小心翼翼地喝，以免烫伤。

我将汤逐口送入口中，每一口都带给我一种难以言说的满足感。那些黄白色的“肉丁”一旦尝到，便飘散出浓厚的香气，让我都快将舌头咽下去。

老柴头坐在炕上，一边抽着烟，一边与我随意聊天。

他首先问我年份，我告诉他我属兔。后来他又问我生日，我回答说是九月九日。我那时候还小，不知道阳历和阴历的区别，只知道我母亲告诉我我的生日是九月初九。

然而老柴头并没有多问。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问我：“你是在白天出生的，还是夜晚？”

我正享受着汤，没有考虑就说：“我不知道，总之不是晚上。我妈说，那天阳光很烈，我出生的时候阳光刚好落在床上。”说完，我喝了一大口汤。

老柴头举起右手，用手指计算了一会儿，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自言自语道：“这个生辰，如果不是阳灵子转世，那又会是什么呢？”

然后过了一会儿，老柴头的表情变得有些阴郁。他继续对着自己哼哼道：“但二掌门说，我这个师徒因果，虽有缘却无分，强求是无益的。唉，有缘无分啊。”

说到这里，老柴头始终盯着我。我终于了解为什么他看人的时候总是那样的直勾勾——因为他从不眨眼。然而这一次，他的眼神没有之前那么亮。这让我感到庆幸，因为这样的老柴头，没有之前那么吓人。

之后，老柴头一直没有再说话。我喝完了一整个大缸的浓汤，满足地打了两个饱嗝，整个房子沉浸在安静中。

老柴头显得有些郁闷，他只是看着我，不说话。我紧紧抱着搪瓷缸，也尴尬地没敢说话。就这样我们两个人保持沉默，直到他抽完一卷烟，再默默地点上了一卷，这才开始盯着我发呆。

他这样看着我，让我有些毛骨悚然。我清了清嗓子，试图用话题转移他的注意力：“阳灵子是谁？”

老柴头似乎被我这句话吓醒了，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阳灵子并非某个人，而是特定人群的整体称呼。这些人们的命运中，天干地支原本是偏阴，但他们生在阳气最浓的时刻，该时刻即使传统的命运中也混入了一道纯阳性质的气。如此的悖论性人格，虽违反四柱五行命理，却大多与长寿连在一起，并往往能经受各种风雨。但刚者易折，这样的人，人生大多坎坷。”

老柴头的这段话有些高深莫测，那时的我实在是无法理解，但还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猛然点头。

没想到老柴头立刻就识破了我，他白了我一眼，说：“不懂装懂，人小鬼大！吃饱了吗？”

我摸了摸自己满满的肚子：“饱了。”

老柴头熄灭了烟斗，在枕头下取出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