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了靖远侯府的暖阁里，沈晏曾对她说，“……咱们的父亲顾念父女情分，嘱咐了要给你留全尸。”

可笑，当真是可笑。

她余光瞥见了红樱正面露忧色，又道，“我没事儿，那你跟我说说，我母亲那边的亲眷呢？”她的母亲周妩是极为宽仁敦厚的人，想来自己既已重生一遭，又捡回了这身份，如若可以，倒是想替母亲向她的外祖尽尽孝。

“您的母亲，先侯夫人周妩是老国公唯一的嫡女，国公已近古稀之年啦，府里的世子是您母亲的嫡兄，如今也近天命之年。这世孙嘛，您是要唤一句表兄的，比您年长十岁左右，这人生得很是难看……”

“你管他好看难看呢，又不要你嫁了他做媳妇儿，他们为人如何？可是那仁心仁闻的？”

红樱瘪瘪嘴，“这奴婢可不知道，奴婢是太后宫里的人，谁来了太后这儿不恭恭敬敬的？再者说，人都做了国公了，哪有人还敢在外头非议呢？”

沈皎点点头，“很有道理。”

她死后曾于那云雾之间质问母亲，为何弃自己不顾，为何舍命救他人，哪怕是与太后一同搏上一搏呢。周妩告诉她，战祸前偶然察觉，自己的夫君竟经年累月地在自己的吃食中动手脚，以致人怕热畏寒，耗空了内里。即便在那场离乱中侥幸活下来，拖着那句苟延残喘的身躯，只怕也活不了多少年头。因而横下心把自己交了出去换太后一条命。

夜里沈皎躺在床榻上难以入眠，若说重活这一遭她想要什么，她想要靖远侯府满门的命。

她又不禁想起皇帝的话：你与太后既已相认，朕万不可能让你今日命丧长央宫……

今日不丧命，来日还是要丧的。

“素来听闻犯大罪者诛九族，如若有一日真的逃不过，被诛了九族也好，我好要将那侯府一起带到地底下去。”

“但最好还是能留住母亲给的这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