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1 / 2)

她依旧哭哭啼啼,“再厉害也没有玉壶的心狠,她和杂耍班子的老板狼狈为奸,睡进一个被窝。玉壶得了小小的权力,倒和冰居合起伙来欺负我了,她们只管敲锣打鼓,什么顶缸顶碗的苦活都塞给我。”然后伸出手,给我们看她手中的老茧,证实她的辛苦。

我问,“这戏班子难道不知道你之前是宫里的人,竟然敢这样抛头露面?”

杨常在停了眼泪,“不知道,谁敢说,还要不要脑袋了。”

我不相信她,“身上一点银子没有?”

杨常在说,“活着就是万幸,我爹将我逐出家门,我想着自己本来就擅长杂耍,于是和她们一起去了杂耍班子,可是吃穿用度还未习惯贫苦,身上的银两没多久就被那两个小狐狸精给骗完了,这才一步步沦落至此。”

春焰掐我一下,示意我不要心软,听了个蹉跎的故事,就原谅她的卑鄙和无耻。我问杨常在,“所以你现在就偷到我头上来了?”

她收紧眼泪,眼睛一抬,似乎回到原来的姿态,“这不是什么都没偷到?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我说,“即便有值钱的,也不能被你翻到。就你这双鱼眼,能看到什么?”

说不过我,她起身便要走。春焰提醒我说,“抓到偷东西的贼,不是应该送衙门?”

杨常在说,“是,把我捆起来,然后供出你们是从宫里逃出来的!”

走到院中,听到外面的街道乌泱泱地乱喊乱叫,小陆子跑过来说道,“听说那嫁女儿的人家今夜遭到了暗杀。”

暗杀这两个字,在京城都好久没听到了,甚至在太后和康祺争权夺势的时候,都没能使出这样的招数,何况在这偏远的小镇上。

我问,“为什么?难道是因为之前夜里偷偷嫁人?”

小陆子摇头,“不知道,好多人都赶去看了。”

春焰非要赶去凑个热闹,我骂她,“死人没看过吗?”

杨常在撇过头,眼神里全是平静,对我说,“走,去看看呗,说不定还能见到熟人呢。”

这话说得我心里一抖,那户人家现在住的熟人,不过是玉壶和冰居,还能有谁?杨常在顶着一张巫婆的脸,脸上流动着讳莫如深的奥秘。

跟着小陆子来到人群密集的街巷,才知道死的人并不是这户家中之人,而是住在后院的杂耍班子,所以杨常在说的熟人,正是她曾经身边的丫鬟,偏巧今天她还不在这里,我给她做了证人。我怀疑地看着杨常在,她哼了声说,“善恶有报,做坏事都不得好死。”

我说,“你幸运了,做了坏事,如今也逃过一劫。”

她说,“我做了什么坏事?我那时候也是被人蛊惑,而且太后一直威逼利诱,我能怎么办?不听话早就被她毒死了吧。”

我看着陈列一排的尸体,他们一个个似乎还在梦中,紧紧地闭上眼睛,只是因为胸口猛烈的疼痛而张大了嘴,仿佛在喊着救命。我看着玉壶和老板抱在一起,一直弓箭穿心而过,我惊叹这些刺客的技艺,比旁边杨常在的杂耍功夫更精进。

杨常在的平静出乎我的意料,“这下好了,我彻底摆脱了他们。”

人群中窸窸窣窣,“这些杂耍班子惹了谁?居然集体被杀人灭口。”

旁人说道,“听说他们原来是京城的贵族,知道宫里权斗的阴谋。”

有人问,“难道皇上的死,还有别的原因?”

“皇上才二十岁,正是盛年,怎么会一病不起,肯定是被人所害,好像是太后之前一直在给皇上的补药里下毒,后来太后死了,康辰亲王收买了皇上身边的太监,继续下毒。”

百姓们扑风捉影讨论着皇宫的秘密,似乎将死亡笼罩在阴谋和权斗的阴影之下,这个故事才会变得有趣动人。

衙役找人将这些尸体都搬走,再传唤杨常在去问话,只是审了两日,此事也判不出缘由。

石镜二年九月二十九日。

杨常在并未离开千秋镇,为混迹之用,取了个假名字,名叫杨遥遥,她有时候会光临苏氏鸭血卤猪肠,春焰就会收她多一倍的钱,她不服气地问,“凭什么我的价钱要比别人的贵?”

春焰说,“因为你的身份高贵些,便宜的怕怠慢了你的嘴。”

杨常在吹起眉毛,“你敢这么收我的银子,我就敢告去衙门,你在这里坐地起价。”

还是秦婉儿聪明,这会儿就取下招牌,改了菜单的价格,说,“杨姑娘,你来的时候偏偏猪大肠的价格涨了,我们没办法也只能跟着涨。”

“那我走以后呢?”

春焰学着说,“那价格也就跌下来了。”

看着她吃瘪的表情,让我十分受用,不仅如此,春焰会在她的碗里加上各种各样的佐料,辣椒、醋、盐都有,可她似乎有一张铁打的嘴,怎么都能下口,直到有次碗里藏了一截没洗干净的猪肠,她直接端着碗送去了衙门,让我们赔了一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