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读的什么书？”洛泱泱随口问着，踱到书案后坐下。

“《纵横家书》。先生曾说此书已失轶不传，这里的恐是孤本。” 姬靖兰脸上的表情虽然依旧淡漠，但难得他的语气中竟然透着一丝难掩的兴奋。

洛泱泱低头轻咳了两声，笑道：“你喜欢？那这些书就都送你，这尔雅斋以后也专供你使用。”

风妤除了奇门遁甲、阴阳要术，对其他书籍并不感兴趣，尔雅斋这些书是她之前与一个嗜书成痴的大才子相好，为了取悦他，不惜代价从多方搜罗而来。如今那大才子已成明日黄花，尔雅斋也锁在此处无人问津多时。

姬靖兰好像意识到自己刚才话多了，淡然作揖道：“我受之有愧，郡主能许我时常借阅便可。”

洛泱泱不甚在意道：“这尔雅斋并无他人能进得来，这里的书，如果你不来赏光，它们就是一堆废纸，送给你也算对得起它们，你有什么愧？……如果你实在过意不去，就给我做点事，那书便算是给你的报酬，我们两不相欠，如何？”

洛泱泱本来的意思是想来日去宫中纪德院读书时让他代写作业之类的，见对面这闷葫芦戒备地沉默不语，指不定又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调戏之心又起，装作打商量道：“我这人睡觉有个毛病，就是喜欢寻一些能暖暖发着热的东西手脚并用地抱在怀里方能睡着，即便三伏酷暑也不例外。他们特地为我准备了一个长枕状的汤婆子。”她用手比划了个一人高的长度，“可那东西内里毕竟是铜是锡，太硬实，抱着不舒服，而且不到半夜便凉了，若要再替换又会被折腾清醒。如今有你在，不如……”

“郡主。”姬靖兰听不下去了，脸色微沉，打断道：“郡主府上自不缺佳人相伴，何必打趣我。况且，郡主许诺过不强迫我做任何事。”

洛泱泱眨了眨眼故作不解道：“我府中是不缺佳人，可没有一个佳人比得上你这么……声音动人、读书这么好听。你不记得在回来的路上，都是你哄我入睡的吗？这……在我跟前念书……难道也算是强你所难？”

姬靖兰方才被调戏时明明还绷得住脸，听洛泱泱这么一说，知道自己被耍了，脸颊顿时又微微烫了起来，所幸有灯光掩护，窘态不至于被看了去。

其实洛泱泱也不用看对方的脸色，以她对姬靖兰的了解，再加上相处了这些日子，光凭他一个眼神乃至小指头一个轻微弹动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这副微微窘迫，顾不上对她冷峻抗拒，却又不失雅正清贵的模样，是洛泱泱最爱看的。

知道调戏成功，她又装好人道：“好了，读不读随你——说了不勉强你，就不会勉强你——反正这些书也是你的了。夜深了，灯下读书毕竟伤眼睛，听话，这些书跑不了，明日再看。早点歇息去。”

姬靖兰沉吟片刻，低低地应了一声，却没有动身。夜里静谧，严守信那声音底气又足，刚刚洛泱泱跟严守信在书房外对话，姬靖兰在此处也隐约听了个大概——是从严守信问“郡主今晚可是要歇在姬公子处？”开始的。在这样的前提下，洛泱泱催他歇息，就似有深义了。

洛泱泱虽然不知道他将刚才的话听了去，但也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她也不想再开他玩笑了。舟车劳顿这么多日，她也希望他能够放宽心，睡个好觉。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先去歇息了，房中还有人等着伺候我，我就不多陪你了。”往前两步又转头道：“哦，对了。这书斋里还有一个隔间，那里面的书……虽然也不乏珍品典藏，但你最好不要去看。我怕……我怕你再喷水喷饭。”

杀完姬靖兰一个回马枪，洛泱泱掩嘴一笑，心满意足地晃荡着往自己的院子那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