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质问，让张静淑安静片刻，而后叹了口气，说起二十多年前的事情。

“你太爷爷特别重男轻女，当初你出生后，他非让我们把你送人，再生个儿子。我和你爸坚持要把你留下来，并且承诺尽快给你太爷爷生个重孙子。你太爷爷虽然不是很乐意，但也没有再说过要把你送走的话。”

“第二年年底，你弟弟出生后不久，你爸就因为超生被迫下了岗。你爸以前是国企的技术人员，他一辈子要强好面子，被辞退后，消沉了好一阵儿。没失业之前，他还是挺喜欢你的，逢人就夸你长的好看可爱。”

“丢了工作的那段时间，你爸脾气变得很容易暴躁，时常把自己闷在家里，更是看见你就不耐烦感叹你怎么就不是个儿子。那时你爸总认为你若是个男孩子，他就不会被你太爷爷逼着生二胎，也不会因此下岗。”

张静淑说到这，又连连叹息几声。

“后来我托关系，让你爸去了我所在的那家私企上班。为了生活，你爸虽然妥协了，但他一直觉得从国企沦落到私企是很没面子的事情，更是认为指望我一回就是吃软饭了。”

“南南，你也不要总是责怪你爸。这些年，他虽然嘴上念叨着养女儿没有用，最后不还是坚持供你读书直到毕业。比起之前那个让女儿半路辍学的邻居，你爸已经很不错了。”

时锦南面无表情听完母亲的唠叨，并没有出声反驳什么。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容易翻旧账，她不想成为一个揪着过去念念不忘的人。

辍学的邻居也好，父亲的态度也罢，于现在的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等不到女儿的回应，张静淑犹犹豫豫唤了一声：“南南… … ”

时锦南松开阿九，坐起来倚靠在床头。

“妈，事已至此，旧事重提没有任何意义。”

“妈不是想要旧事重提。”张静淑声音有些激动：“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爸变成这样… … ”

“妈！”时锦南高声打断她。

“您也不必跟我说这些，性别不是我自己能选择的。我爸这么多年把被辞退的怨气全算在我一个人头上，这本就不公平，我又不是超生的那一个。”

张静淑地声音顿时萎靡下去，“对不起，南南… … ”

“行了… … ”时锦南怕母亲又要长篇大论，“您不必再提以前的事情。现在，我已经依照你们的意愿嫁了人，你和爸安心娶儿媳妇就好。”

“还有，您帮我转告薛家父母，我自己有房子住，不会去跟他们的女儿女婿争什么房子继承权的。”

电话那端的母亲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买房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哪来那么多钱？”

“去年年初。”

时锦南不想再与母亲谈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随口应付两句就挂断了电话。

她能那么早顺利买上房子，还要归功于她大学时期在网上连载的那本漫画，前年那本悬疑漫画被一个制片人看中，买走了影视版权。有了版权费，她计划买房子的事情也因此提前实现了。

昨晚一夜没睡，时锦南此刻脑袋有些隐隐作痛，她滑进被窝里，准备先睡一觉。

正当她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手机‘嘀’了一声。

父亲时国强破天荒发来了一条消息：回头确定了婚礼日期，跟家里说一声。

时锦南本不想回的，可放下手机后，她又怕父亲等不到信息会打电话过来。

点开输入框，打了个‘好’字发过去。

下午三点，时锦南是被持续不断的敲门声吵醒的，能这么锲而不舍的，也只有乔诗甯了。

她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套上拖鞋就冲向了门口。

门打开的一瞬间，乔诗甯哭丧着脸就要往时锦南身上扑。

时锦南快速闪开，指了指身上的睡衣，“我现在穿的是睡衣，你不要碰我。”

在她的原则中，从外面回来不换睡衣不能碰床。同样的，她穿着睡衣，外面进来的人也不能碰她，如果接触了她的睡衣，四舍五入就等于接触了她睡觉的床。

不过在家里，她可以三天不拖地，毫不嫌弃给猫铲屎擦屁股。

乔诗甯管她这叫有病。

“你这人真是有毛病。”

乔诗甯如往常一样抱怨了一句，自顾自换上家居鞋，到洗手池那里洗了手。

十一与阿九听到乔诗甯地声音，前后迈着猫步冲向她。

时锦南上去挡在中间，提醒乔诗甯：“要碰我的猫，先去消毒。”

乔诗甯：“… … … ”

无语白了时锦南一眼，她还是乖乖去玄关处的鞋柜上找出消毒酒精在自己身上喷了一遍。

“你千万别让我知道那个宠物医院的医生是谁，什么科学养猫？回家接触猫前先全身消毒。养个猫这么小心翼翼，干脆当祖宗供起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