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走到饭店的时候，时间还早，饭店的人不多。

林书和徐娟点好菜后，坐在桌子上一边等服务员上菜，一边小声地讨论着张亮。

“他这些是哪里来的呀？”徐娟一脸担忧地说。

林书摇头。现在这些东西可是相当于禁品，要么被拥有的人藏得严严实实的，要么被抄出来上缴了。而摆出来被发现了可是会要命的。

“不会有事的。”林书安慰道。

“这是你们点的菜。”服务员过来将菜一一摆在桌子上。

林书和徐娟对视了一眼，停止了讨论这个话题。

“哇，这个红烧肉也太香了吧。”徐娟盯着桌子上的一盘红烧肉惊叹道。

林书也看向这道，刚刚服务员极力夸赞，说是师傅拿手好菜的红烧肉，一块块整齐地摆在盘子上，红扑扑，亮晶晶的。

扑鼻而来的香味使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附和道：“真的好香。”

她们两个都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伸向这盘红烧肉。

“林姑娘！”

林书刚用筷子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红烧肉，就被旁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地手一抖，红烧肉颤巍巍地掉回了盘里。

林书有点气恼地抬头。

是张亮！

他正笑嘻嘻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她。

“我可以坐下来拼个桌吗？”他说。

“不可以。”林书没好气地说。

他也不介意，跟徐娟打过招呼后，大咧咧地在林书旁边的位置坐下，接着，他就招呼服务员过来点菜。

点完菜，他笑眯眯地看看徐娟，又看看林书。

林书和徐娟对视了一眼，都不搭理他，埋头夹菜吃饭。

“林姑娘。”

林书不语。

“徐姑娘。”

徐娟瞄了一眼林书，也不说话。

“好姐姐。”张亮耷拉着眼睛，委委屈屈地盯着林书。

林书打了一个激灵，无奈地瞟了他一眼说：“正经点。”

“是，是。”张亮立马挂起笑容说道。

随即，他倾过上半凑近她小声地说：“那个包袱……”

林书抬头看了一眼正端着菜往这边过来的服务员，给他递了一个眼色，说：“回去再说。”

张亮扭头，然后看着林书连忙点头。

张亮点的菜上桌后，三人一边吃，一边说点最近发生的趣事，愉快地吃完了饭。

回去时，张亮殷勤地帮林书扛包裹。

林书也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到大队，他们下车后，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就近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林书没有将包袱立刻还给张亮，而是将它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目光询问地盯着他。

徐娟也一脸严肃地看向他。

“我，我……”张亮用手挠了挠头发，笑嘻嘻的，就是说不出话。

林书凝眉。

张亮慢慢地将手放下，表情也逐渐变得悲痛起来。

林书甚至看到他眼里闪过了泪光。

她和徐娟对视了一眼，都沉默着不说话。

张亮闭上眼，微仰起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使劲地握紧拳头，手背上经脉清晰可见。

“他是我的老师。”张亮睁开眼，双眼泛红，哑着声说，“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他明明什么都没做。他的学生……他的学生竟然带着一帮人抄了他的家，抓他去批斗。”

张亮眼角划下一颗泪珠，哽咽着：“他都那么大年纪了，这么大年纪了，被打折了腿，砸破了脑袋，最后带着一身的伤痛逝世了……”

“而那帮畜生，那帮畜牲，”张亮激动起来，眼里带着恨意，“连师娘也不放过，也把她抓去批斗，原因竟然是听说师娘祖辈有人当过地主，肯定苍有价值不菲的财物，逼她交出来……”

“而那包袱里面的东西，”张亮看着林书膝盖上的包袱，一脸沉痛地说，“是师娘临终之前交给我的。”

林书的手放在包袱上，鼻子酸酸的，眼睛模糊起来，感觉沉甸甸的包袱越发的重了。

她将包袱郑重地递给张亮。

张亮接过抱在怀里。

好一会，他平静又沉重地说道：“老师和师娘一生没有生育有儿女，将我当成了他们的儿子，他们留下来的，别说这些，就是一块木头我都要从他们手里讨回来。”

说完，他闭上眼睛，久久不语。

徐娟轻轻地将脸上的泪珠搽掉。

林书也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她们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安慰他，只是静静地坐在旁边陪伴着他。有些话，用语言表达是苍白的。

良久。

张亮睁开眼睛，看着她们两个，真诚地说：“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