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部落就是种子，落到哪里都能生根发芽，即便是灭了一个，很快就会有其他的部落发展并强大起来。

灭了契丹，还有奚人、室韦，甚至女真、蒙古...

新的部落成长并变强大只是时间问题，这是自然规律，谁也改变不了。

规律难违，李旦心中自然清楚。

李旦倒也不是怕他们成长起来，只是这些部落会随着时局的变化，时而依附、时而叛乱，中原政权很难将他们完全控制。

李旦在与突厥作战之时，曾经思考过原因。

除了没有共同的语言文化、生活习惯等等之外，归根结底，这其实是两种不同文明的对抗。

一个是游牧文明，一个是农耕文明。

这样的想法，李旦没有与任何人说起。因为这个时候的大唐，没人能理解什么是文明。

游牧文明比之农耕文明是落后的，也是野蛮的。

但是即便如此，农耕文明却屡屡败在了游牧文明的手下。

不论是中国历史，还是世界历史，其实都是一部农耕民族和游牧民族的冲突历史。

秦朝和汉朝应对匈奴南侵，秦始皇为了防范匈奴，修长城、驻守大量军队，导致国亡。汉朝举国之力才得以将匈奴击败...

隋朝以及唐初应对突厥南侵，好在李旦将突厥打败，现在已经依附了唐朝，但是若是过了十年二十年，毗伽可汗成长起来，突厥实力增强之后，会不会再次背叛大唐，也未可知。

后来的宋朝，辽、金、蒙古南侵，中原文明飘摇欲坠，整个文明都快被毁灭，...

明末女真南侵，再次征服农耕文明...

纵观世界上也是。

日耳曼入侵罗马...

突厥人西迁...

蒙古西征...

李旦曾经细细研究过，农耕文明之所以败在落后的游牧文明手下，究其原因，大概有四点。

一来游牧民族身居塞北苦寒之地，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锻炼了极强的耐力和蛮勇精神。

二来游牧民族经济相对落后，没有文明基础。为了生存发展，就会向农耕民族的富裕文明、生存资源进行袭扰、掠夺、侵略、征服，这种当然是强盗行为，但是也是生存的必然。

三来游牧民族全民皆兵，全军骑兵，机动力很强，可以全线袭扰、掠夺农耕民族的边境，令其防不胜防；其军队补给完全依靠在敌国境内抢劫掳掠，因此不存在后勤问题，所以攻击性和持久性很强。

四来游牧民族是以战争为生活的主要方式和目的，以强者为荣，战斗意志和战斗力很强。这种天性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入侵和征服、战斗与战争融入了他们的血液和精神之中。

所以，李旦要改变的并不是仅仅是契丹，而是整个农牧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