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一行人终于到达雍州。

霍继言带着一队人马来城门口迎接他们，下马后先与苏景翊寒暄，“景翊，你真的站起来了，当初爹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不过你能站起来是好事，如此以来苏家就有指望了。”

语气亲昵，动作随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多年没见的好友，殊不知从前最瞧不上他的就是眼前这位。

苏景翊微微侧身，躲开些许，霍继言见状，笑不达眼底止住，“大家一路辛苦了，先随我进城吧，父亲已经准备了薄酒款待众位。”

霍继言走在最前面，其他人坐马车紧随其后，宴清欢见苏景翊脸色不太好，拉过他的手，“怎么了？”

“你觉得，一个从来不屑于你多言之人，为何突然改变态度？”苏景翊总觉得霍继言在遮掩什么，刚才见和他套近乎失败后，眼底明显闪过不耐烦。

宴清欢靠在他肩膀上，看着越来越近的雍州城心思也跟着沉重了几分，“不管霍家想要做什么，那都是他们的事情，我们这次来雍州，是为了雍州城的百姓。

霍家这个时候态度对你亲昵，其实不难猜，一来你是陛下派来的钦差，自从父亲去世后，霍家乃至整个京都城的人都觉得苏家败落了。

苏长青几次折腾也没有入朝，大家就越发对苏家失望，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摇身一变入了陛下的眼，上一次办事更是得了不少嘉奖。

不管这其中原因如何，最起码在外人眼里是有震慑之力的。如此以来，霍家自然不能像从前那般对待你。

另外，我们几人里，他们和你是最熟悉的，若是有什么心思，自然也是从你这边下手。不过你刚才的态度他们也看到了，之后应该也不会有那些奇奇怪怪心思了。”

苏景翊摩挲着宴清欢的手心，眼底思绪犹如雾漫般翻腾。

对于霍家，他比宴清欢了解，但愿他的猜测都是徒劳。

说话间，马车进入了雍州城，一改京都城的繁华，宜州城的热闹，如今的雍州城死气沉沉的，就是大白天行驶在街道上都感觉不到丝毫的生机。

这里的每个百姓都低着头，步履阑珊的走在路上，仔细看还会发现，街道上没有一个女子，甚至连一个年迈的老妇人都瞧不见。

宴清欢好奇之后，皱紧眉头。

自古以来，守城将士守不住一个城，最倒霉的并非守城将士，而是这个城里的百姓。敌军进入后，烧杀抢掠这些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们根本不把这些人当人看，更是会变态似得凌辱城里的女子。

尽管来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所猜测，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场景，宴清欢心里还是有无数的苦涩涌上心头。

马车晃晃悠悠来到驿馆，霍继言把他们送到后以有事为由先行离开，苏景翊一行人入住后，便开始让人去打听雍州城现在的情况。

等他们洗漱出来，打听消息的小厮也回来了。

“雍州城被攻破后，霍将军就打开城门让胡人进入了雍州城，自那一日起，雍州城就成了人间炼狱，几位贵人刚才看到的已经是雍州城平静下来的样子了。

如今城中大多是男子，城里的孩子都没有剩下几个。”

什么？这些胡人不仅不放过一个妇人，他们甚至连小孩都不放过，畜生不如。

“霍将军呢，他难道什么都不做，就眼睁睁的看着雍州城的人被胡人斩杀吗？”

沈惊落是几人当中性子最急的，他第一个开口怒斥霍家的不作为，从前依靠着苏将军，霍家在京都城是何等的威风，如今没有人相助后，就这般没用？

护不住一城百姓，连一些孩子都护不住吗？在他看来，霍家不是护不住这些孩子，是根本不愿意帮忙。

“在霍家人眼里，城破那一日，这里的一切就都和他们没关系了。所以雍州城百姓的生死，自然也和他们没关系。”徐大人也不屑霍家的做派，不过此事想要扭转局面，还需要再等等。

“等什么？”沈惊落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帮雍州城的百姓讨个公道回来。

苏景翊拉住他，正要劝说时，小厮又说，“眼下城中就有胡人在杀人，他们杀的还不是旁人，正是雍州知府林立一家子。”

林立也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和徐大人算是忘年交，原本徐大人还想着等他去了霍家之后再去拜见他，没想到他们家人居然出事了。

徐大人回过神后，转身往外走去，其他人见状，赶紧跟上。

菜市口，林家一家子被绑在台子上，胡人举着刀说着最难听恶毒的话，林家人一个个低着头，麻木不已，台下的百姓也是麻木的，他们没有一个人说话，但是每个人的眼眶都是红肿的。

宜州城百姓盼望有一个好官员可以给他们好日子，雍州城百姓拥有了一个好官，可是他们护不住他，为此这些百姓伤心不已。

世间之事，还真的是……祸福难料，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