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与情(1 / 3)

“果真是她放走的?”

哲元帝听过方才下人的汇报,辞色间并不显山露水,只一味把玩着手中的佛串。

“奴婢原也是不信,特特传了许多宫人,一一询问。凡是有所目击者,都说带江府命妇出宫的,是从前贵妃娘娘宫中的锁秋。”

“真是胡闹,先时接她入宫,已属是破例的恩典,怎知她身为外族,非但不感恩,反倒是惹出这许多是非!”

是时,皇后娘娘正端坐于皇帝身边,横眉冷竖,辞严色厉。

“皇后一向最是心细,管教宫人也甚为严苛。”

皇帝再开口时,便就是这样一句。

皇后闻言,原是相互攥着的双手,不禁相互掰着拇指。

她自知位高而危,不敢再有所答复。

哲元帝却忽然伸出一只手,拉起皇后的手,紧紧一握。

“其实不过是一介小女子,朕倒并不怎样在意。”

皇后才稍稍有所安慰,哲元帝便将手收回自己袖间,复又把玩起珠串。

“江端鹤,真是好得很。自己的能力经得起考量,马鸣飞,马将军,对他也是十分的看重。”

“陛下,后宫不宜干政,臣妾还是……”

皇后正预备起身行礼。

不知何故,哲元帝骤然出手,将爱妻揽入怀中。

“马皇后也有些日子不见朕了,怎么,不多坐一会便要走?”

莫不是不愿面圣?

果然皇后迅疾坐回原处,端正姿态。

“臣妾不敢。”

皇帝见状,终于是面露几分笑意。

哲元帝多年把握大权,再是怎样的眼眸澄澈,而今也变得颜色深沉,不复从前。

当今的马皇后,乃是哲元帝发妻,从前也当是琴瑟和谐,鸾凤和鸣。

一缕结发,到底是比不得高位权柄。

更不必提君恩自古如水,从来便是得宠忧移失宠愁。【1】。

哲元帝面色恢复如常,复又讲述道:

“当初多少探子来报,说是江端鹤对那名女子,多年倾慕,可谓是绯石之心。她虽身份低微,又非我族类,不过江端鹤若是想,也不过是个名分。”

“江司阶情深,二人若结亲,更是连枝共冢,生死不复分离。”

皇后悠然答道,神色凄然。

哲元帝听罢,也只是冷哼一声,答道:

“朕就是知道他对那女子极尽爱重,才偏要教他清楚,即便真成了他夫人,朕想将她接进宫,他也必须答允,若是意愿将她遣送回阙国,他江端鹤,也不该多发一言。”

“此等道理,想是早先马将军,也教过江端鹤的。皇后,你说是不是?”

皇帝目视前方,却是同皇后说的,语意中则直指她的母家。

“遵从君命,乃是臣子本分。臣妾从前待字闺中,多听得父亲教导此理。”

“可惜臣妾家中兄弟姐妹多,父亲又是公务繁忙,想是自己的儿女都顾及不暇。”

“至于外人的事,臣妾有罪,与家中少有书信往来,并不十分清楚。”

哲元帝闻言,又是轻轻一笑。

“朕与皇后,也是多年的夫妻了,时至今日仍情谊不减,朕心甚慰。”

*

“娘,是不是羊肉汤。”

却倾蹦跳着跑向尹戴华,口中不住地叫嚷道。

“是,咱们却倾喜欢,娘能不给做么?”

尹戴华正说着,怜惜地牵起她耳边垂下的发丝。

尹却倾正凑到汤盅前,执调羹舀起一勺,只略吹了吹便塞进口中。

“烫!”

尹戴华忙扯住她的手。

可还是晚了一步,却倾早已将汤吞进喉间。

她吞吐着舌头,咬着舌根道:

“被烫着了,被烫着了。”

“真是的,这么大个人了,做事还不注意的。”

尹戴华眼神直落在却倾的舌尖上,话中虽埋怨着,目光中却满是怜惜。

尹戴华举起一把蒲扇,替却倾不住地扇着风。

“还烫不烫,真是的,舌头也不好上药,待会吃得苦你可不是又要哭了。”

“才不呢!”

却倾环抱双臂,收了舌头,别过身去。

“你这孩子!”

尹戴华知道却倾烫得并不严重,点了点她的后脑勺,嗔怪道。

“我就是可惜着 ,先前娘做了一大锅汤,却倾一口也不曾尝过,便走了。”

闻言,尹戴华垂下眼眸,沉默了片刻,复又回身去给羊肉汤调味。

“娘,怎么了?”

却倾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走近母亲。

尹戴华发出几声微小的啜泣,声色中染了褪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