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污水的毛发碰到自己，当下身形一腾，欲要抽刀回撤。

忽然，一道幽冷的剑光乍起，突如鹰隼凌霄，落如沉雷击地。不比“天外飞仙”逊色的剑光直直破开浓雾般的发团，闪电般落到怪物硕大的头颅上。

宫九的剑势起突兀，观婳反应也不慢，提刀紧追而上。她瞄准之前斩断大半的裂口，手中刀气一振，“气似横霓”贯出一道如梦似幻的血红刀光，极快地落到怪物的脖子上，砍断一条的同时，人刀合一，又狠狠地击穿了另一条蛇颈。

怪物的头颅猛然歪向一边，翻滚着砸向地面，□□一样的碎屑从伤口处不断掉下。它庞大的头颅抖了抖，发出一声古怪的、解脱似的低吟，然后便不再动弹。

观婳使出的一式刀法看似简朴利落，却一下抽空了体内的小半内力，手心密密地出了一层汗，身上又附满触感黏腻的湿发，自穷奇诡画过后，还是第一次陷入这么狼狈的境地。

“你的刀法很有趣，可惜还未彻底练至大成。”宫九不知从何处走出来，手上提着地牢护卫用的长剑，戳了戳怪物断成两截的尸首。

那长剑虽然也是由精铁制成，却无法承受刚刚石破天惊的剑招，从中间绽开一个裂口，俨然不能用了。

观婳挺直背脊，清理了一下身上的乱发。怪物身死之后，长出身体的毛发也失去支撑一般悄然回缩，变得卷曲、干枯，不再具有威胁。

刀客用手轻轻拨开怪物脸上的发丝，死亡后，非人的特征渐渐褪去，平如白板的面庞也慢慢浮现出浅淡的五官模样，依稀可以看出，亡者曾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子。

希望你死后，灵魂可以得到安息。

观婳的手覆在怪物的双眼处，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们这些人，都是如此天真的么？”

冷不丁地，宫九开口道。

可能是因为动用内力牵扯到了伤口，他的声音低哑中带了些不分明的滞涩。观婳又叹了口气，无奈道：“九公子，热闹也看了，怪物也杀了，现在可否让我知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你先告诉我，那个是什么？”

说话间，宫九人已经挪到了世界之隙旁，扬臂轻点，手指就冲着白色光团戳去。

“你疯了？”

只听石裂声一响，青衣刀客脚下的石块裂成数瓣，人如穿云利箭般抢到青年身旁，右手电闪而出，捏着对方作死的手，力道之大，“砰”的一声，宫九整个人就被掼在了石壁上。

观婳的动作还是慢了一步，宫九的食指与中指过分靠近世界之隙，被不停收缩鼓胀的空间切割出无数深可及骨的割伤，鲜血汩汩流出，眨眼间就染红了他的衣襟。

血的腥气萦绕鼻尖，观婳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液。

这动作让病态地盯着自己伤口的青年转过眼来，面上跟着漾开一抹奇异的笑。他用渗着血的手指擦过观婳的嘴唇，本该腥咸的血液蕴着一缕令人沉沦的香气，像某种刚刚烘烤出炉的玫瑰酱软糕，温热微甜，诱人深尝。

刀客暴退两步，刀尖已逼在男人喉畔。

宫九无动于衷，笑意更深：“你现在的神情，倒有几分符合年龄。”

“我已决定不杀你，你却想死？”观婳已对这种互相试探的戏码感到十分厌倦，冷声道。

“不，我已决心不死。”宫九慵懒地靠在原地，语气随意，“起码——找到答案前不死。”

不待观婳发问，他就主动补充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的身世？原本的身世就不用重复了罢，你们也该知道。楚留香，陆小凤，常映雪……这些‘主角’原本的命途，都在‘天外来客’的掌控之中。”

观婳神色微动：宫九这种状况，让她联想到游戏中的NPC觉醒。当然楚留香等人也是有血有肉、有自我意识的存在，观婳不会将他们看做完成任务的道具，可宫九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听起来，像是自有一番奇遇。

无需观婳更多深思，宫九已然道出谜底：“这个秘密，我从未与任何人说过，你是第一个。”

“这已是我……作为‘宫九’而活的，第六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