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奁中物(1 / 4)

司马赜独自坐在书房中,处理公文。烛火跳跃,窗棂上映出他的侧影,长身玉立,却又透着难掩的清瘦孤寂。

司马赜端坐于案桌前,倦倦弄笔,却无从下手。

此时,胡瑶端了热茶和吃食过来,并不多言,只道早点睡。

司马赜看着冒着热气的炉子,道:“椒泥四壁,红炉绿酒……”

也不知道泫泫如何了。

胡瑶一边给他倒了热茶,一边道:“明日不就可以见到大小姐了嘛,公子宽心。”

司马赜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胡瑶又道:“大小姐的东西都比照着您安排了,公子可还有别的需要添置的吗?”

司马赜摇了摇头道:“……泫泫向来不挑。”

胡瑶又嘱咐了几句,便识趣退走了。

河朔天寒,不过大雪节气,却冰冷如河内冬至以后,无端想画梅花消寒图了。

他缓缓伸出右手,握笔,蘸墨。

肆意挥毫,在宣纸上轻描淡写地画出一幅仕女图来,笔画细腻柔和,姿态栩栩如生。

司马赜盯着画上的仕女,神情恍惚,久久未动。仿佛真正存活于画卷之上的活生生的仪貌,仿佛长夜叹真真,她便能立时现形与他相见。

许久之后,他喃喃道:“本想画梅花的,竟是画了你——若是泫泫,泫泫见着了,定又要说我辱她形象。若是趁着她高兴,没准还能撒娇撒痴地问我,图画与奴谁娇俏,若是图画胜妾容,请郎今日伴画眠。”

而后挥毫草书题跋:宫中谁第一,飞燕在昭阳。君恩不可长,长乐是长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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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赜唤了一声,胡瑶便走了进来。

司马赜并不抬眉,只道:“荀斐那边,多去看看,什么好物,都不要吝惜——你把四太子送的玉髓和人参拿过去些。我明早也会再过去问候的。”

胡瑶躬身回道:“这个自然,公子放心。毕竟她对公子不仅有情,还有恩。定州荀氏,多少还是要顾忌一下的。”

司马赜嗯了一声,又道:“她失血过多,怕是会冷。你把泫泫那件狐腋裘给她吧,之前也是特意做大的。”

胡瑶皱了皱眉,道:“大小姐也会冷的吧?”

司马赜道:“以后,自是让她待屋里了。”

胡瑶瞟了一眼桌案,隐约见那画中人竟不是司马灵泫,也是狐疑。却也不曾多问,只是领旨退下。

画中人,与司马灵泫三分相似。

十二岁那年,还在匣鸣天书的司马赜与众人赌约。

大雪天,上山打饿虎。

他运气佳也不佳。佳的乃是,他若是打了二虎,冠军可以说是舍他其谁,板上钉钉的了。不佳的乃是,一公一母二虎,他怕是应付不来。

拼尽全力,好歹还是成功打死了二虎,他却筋疲力尽,累倒在了冰天雪地里,为山中采药女王娇梨所救。

王娇梨,人如其名,美得像千树万树盛放的梨花,美得像纷纷扬扬如瓢泼的大雪。而冷冷的大雪里,她向他走来,如日月临怀。

其实那日,若非王娇梨救了他,他大抵也不会死。

因为七弟司马绩和从妹司马灵泫、公孙钰、王璿宁等人派了几百人在大雪封山里找他。

司马灵泫和郑瀹一路,更是非常靠谱地找到了他打虎之地,更随着脚印找到了王娇梨山腰处的茅屋。

司马赜躺在床上,将醒未醒,就听着司马灵泫和郑瀹,在说着话——

司马灵泫气气鼓鼓地说自己这大冷天出来这老半天,还生了冻疮。又说六哥打两只虎,怎么着也比郑瀹从兄郑允强。

郑瀹一边给她药浴洗手,一边却与她斗嘴,说司马赜虽然武艺高强,却没能按时回去,如何也不能算赢了的。

二人一边斗嘴讨论着司马赜与诸人胜负如何,一边想着怎么把司马赜给弄回去,没准还来得及。

司马赜醒了,只是冷冷地道:“不重要。”

二人皆惊。

司马赜又补充道:“不必了。”

司马灵泫支支吾吾地道:“不是……至少不能输给郑允啊。”

司马赜难免失笑,却看着郑瀹道:“我又有哪点比不上郑允的?”

郑瀹马上狗腿地顺毛道:“郑允瘪三。”

司马赜未婚妻王璿宁,被郑允家倚着襄帝的势力,威逼利诱王氏和司马氏退婚,而与郑允订婚。

此番比试虽然算不得什么,仅仅是因为郑允和司马赜都参加,王璿宁正巧也在匣鸣天书,而显得为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