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司马灵泫唤了一声，他走得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司马灵泫跺跺脚，十分生气。

伙计讪讪地在一边耐心地介绍着衣料、工艺、历史之类的。

司马灵泫兴致缺缺，道：“要不，看看黄的吧。”

站在一大片颜色各异的黄色布匹之间，司马灵泫觉得自己仿佛走进了油菜花地，怔愣片刻，随即沉默下去。

她第一次对六哥的品味，产生了怀疑。

她指着其中一匹嫩金色的绸缎，对伙计说道：“这个，那个，做什么式样好看？”

她轻叹了一声。

司马灵泫心中暗忖，果然，这里没有一样东西合自己的心意。既然已经到这最大的布庄了，不想再去淘什么沧海遗珠了，就这样吧。

她随即吩咐下去，耐心解释：“我要的不仅是公服，还有官帽、腰带、靴履等物。”

详细商谈之后，掌柜领了要旨，便让人着手准备。

司马灵泫便在廊檐下等司马赜，冰凌子滴滴答答，像断线的珠子。风口有梅花的幽香，边疆的风，有冷硬的气味，她不喜欢这里。

司马赜跟她说，顺利的话，可以在洛阳过腊八。她问他不顺利的话呢？他说他家还等他回去祭祀呢，不顺利说明我很不行啊，会跪祠堂的——嗯，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究竟是会惆怅，悔教夫婿觅封侯多一点呢？还是更惆怅，悔教夫婿未封侯多一点呢？

他有他的抱负，前路未卜，也许会相忘江湖，走至陌路……

司马赜此番自己出来大街上晃悠，乃是故意为之。公孙熤那边被拿下了，辽西那边并没有因此安生——多的是想要跟他好好聊聊的人。

至于这平州城的控制力嘛，也可以顺便检验一下。

勉强都还算可以吧。

司马赜脚步轻快，心情尚可。

他明明只是去挑几匹布，怎么感觉好像是去赴什么约。

此时黄昏，大地回光。万事万物，如同笼罩在一个金色熔炉里。

司马灵泫静立阆苑，般般入画。怎么会有人，身不满七尺，却能轻盈如扶风之弱柳，不胜清怨。

缓缓向他回首望过来，似乎还赌气似的，跺了跺脚，娉娉袅袅地向他走来。

司马赜笑了笑，一边听着妹妹的牢骚抱怨，一边暗自点头附和。

她轻哼一声，却关心道：“你事情处理完了？那我们走吧，东西都备下了。姑奶奶给你亲自做行了吧。绝对按照你的要求，不丢面，不俗气，可还行？”

司马赜笑道：“审美虽然奇怪了点儿，却也有其独到之处，那就谢谢妹妹了。”

司马灵泫撅起小嘴，嗤嗤一笑。抬了抬司马赜的手，然后直楞楞地抱住了他。

靠得太近，少女的清香袭人。呼吸吐纳，氤氲如兰。令人不禁举手不动，任她摆布。

然后又箍了箍他的腰身，抬眼笑着看他：“六哥，怎么了？”

美目如水，透露着一股子机灵劲儿，像窸窸窣窣的鱼儿，涌动着。

面上一片天真态，谁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故意。

司马赜却握住了她的两肩，含笑看她：“你想知道我的身量、尺寸，我告诉你便是了。哪里需要这般麻烦？你说呢妹妹？”

司马灵泫道：“可能长得快呢？”

司马赜笑道：“汝兄修八尺有余，还长多少呢？倒是你吧，短短、圆圆、扁扁……”

司马灵泫忙捂了他的嘴，笑道：“凡事还是得躬行——要不要把你嘴巴缝起来，试试妹妹是不是个好裁缝，能让你满意。”

司马赜笑着拿下了她手，笑道：“向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是道义噢。还有啊……我对你何曾有哪里不满意的？”

司马灵泫笑笑，懒得理他，就要错身走。

司马赜却拉住了她手，道：“你今天不害怕吗？”

司马灵泫点点头，笑盈盈地讥讽道：“六哥不是向来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嘛，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司马赜正色道：“唔……不怕我将你置身于险地？”

司马灵泫眨了眨亮晶晶的眼，摇摇头道：“你不是说，那丢的也是你司马家的脸面嘛，我又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六哥这样的人，也可以不要脸吗？”

司马赜笑道：“可以的，不是吗？”

而他面上是波澜不惊的，目光依旧是水波不兴的。

司马灵泫双颊染绯。

眼波里兴起迷蒙的水雾，还有一簇簇亮晶晶的潋滟。樱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