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1 / 3)

虽正值仲秋,凄霜惨露,然天气晴好,山野溪谷,一路风光颇佳。

司马灵泫三人走走停停,玩了五六日,才到陈留。

二女虽天真烂漫,或可解颐。可是嘴欠的功夫,却是教人招架不住。故而到了这个陈留地界,远远看着天边匣鸣谷的一线瀑布景,杨粲便觉解脱,始绝人间幸甚。

才刚畅快地吁了口气,司马灵泫便赞道:“杨家兄长,弘农杨氏,自古出美人,目见始真。天姿皎然,颜色绝好。”

杨粲狐疑,笑道:“如何又要编排起我来了?你家兄长才是萧萧肃肃,圭璋特异,瑚琏之器,司马千金。”

司马熙贤听他做出这些许强调来,也是直指:“家姐不曾虚言,杨家哥哥何故拿我家兄长玩笑。”

杨粲笑道:“你家姐姐这张巧嘴啊!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先扬后抑的功夫!这几日见识得还少吗?我可不敢承她半句好话半分情。”

司马灵泫嘿然一笑,道:“哟呵,这都被你觉出味儿来了。别介别介。我这张嘴啊,该打该打。”

说着,作势便拍了自己两巴掌,因笑道:“世祖当年亲为誓碑,立于午门,正面飞白‘与士大夫共天下’,背面正楷‘后宫宦官不干政’。

当初窦德太后临朝,要将此碑拔了!托言感寤世祖,要此碑陪葬帝陵——导致朝廷中外,物议如废,说窦后临朝还不够,称制还不够,还意图改祖制,易国策。

说这不但是古往今来,未曾有之妄事!未必不是她窦氏外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试探。窦氏野望,欲壑难填。若无禁止,任其所欲,发展到何种地步,恐满朝衣冠,终不能制!挟天子以令诸侯,则地方鞭长莫及……”

杨粲看了她一眼,不解地笑道:“确有其事。司马氏家学渊博,女儿家亦是什么都略懂略懂吗?”

不过看了一遍恶狠狠地与山核桃斗争的司马熙贤,又绝此话锋不简单。复又面向司马灵泫,待她下文。

司马灵泫嗑了瓜子,吐了葡萄皮儿,随口说来:“你家荥阳公杨羡,不惧窦后淫威,当庭忤逆,直斥太后跋扈,窦氏反心。将官笏置于阶上,脱其官帽,叩头以致碧血流阶——使窦后大为光火,扬言要将他打个百二十廷杖,然后扔到臭水沟里去发烂发臭。若有求情者,同其罪……结果这杨羡公,长身玉立,如松如柏,风神特秀,萧萧肃肃,临危不惧,直视窦后,从容大笑,作绝命诗:愧我区区七尺身,依然国难又秋深。真堪堪伟丈夫哉——连窦后都栽了,詈骂:公以碧血洒明堂,四海共仰伟丈夫——朝廷有此人,朕心甚悦!”

司马熙贤眨眼笑道:“太后打算试试他是不是真丈夫,并且打算让他换个死法。此杨家事,杨家哥哥,应该更清楚吧。”

杨粲脸上红红白白,自是知道这后事乃是:长乐宫,侍太后。

太后妩媚,从容问:君须髯如戟,何无丈夫意。食色性也,伐人之斧。既然杨公得你所愿,杨公难道不该如你所设想的那般,也死一死吗?

以温柔刀,驯之。要教君子丈夫,傲骨碎,作裙下之臣,花下死。

杨粲被小妮子这么一噎,更是气笑了,道:“要我把你们俩促狭鬼,丢出去山里喂狼吗?”

司马灵泫道:“呸呸呸,我好心夸你两句,谁让你先出言讥讽的。”

杨粲冷笑道:“说来,那是我小人之心了。”

司马灵泫忙从司马熙贤手里夺了水袋,递给杨粲,赔笑道:“我就是刚好……想到这茬嘛,杨家兄长别生气啦,我给你顺顺毛——”

杨粲白了她俩一眼,不动声色。

司马灵泫打铁趁热地问道:“不过呢,你说太后是喜欢安陵侯多一点儿,还是杨羡公多一点儿呀?”

司马熙贤接嘴,道:“安陵侯,普通嬖幸之流,往往如过江之鲫,美则美矣,毫无意趣。还是杨羡公这种,妖后贤臣,比较刺激——你说君家高祖,可曾有移情一二?可惜了几十家《汉春秋》,为尊者讳,愣是一个字眼抠不出来。窦后姿质天挺,风容神仙。博综六艺,妙闲女工。很难不让人,心向往之吧……是吧是吧?”

四颗水汪汪的大眼睛,如沁水紫葡萄,殷切地望着他。仿佛是嗷嗷待哺的雏鸟,一心一意,全系于他。

令人恼怒之余,愈添憋屈,索性随口道:“恐我之言,辱及先人。这下可满意了?”

杨粲其人,风流旷达,自非迂腐之人。虽不能口出不逊之言,却也不能逆其本心。

二女听他此言,登时就瞪大了眼。二人相视怔然,稍稍反应回来,爆笑而击掌再三,得意非常。又兼手舞足蹈,似要将他这马车都踏破了。

即使这司马灵泫蹦蹦跳跳地,也只是偶尔嗑到了马车。杨粲以手加额,不得不感叹,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