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1 / 2)

逮奉圣朝,沐浴清化。先帝逵察寒子程怴孝廉,以孝廉擢升其秀才之功名。祖父性本仁义,一日,闻一马车疾驰而过,车中似有女子呼救,祖父随即追击贼子,惨遭贼子杀害,终是误丢性命。民闻言,如天崩地裂之感,通宵达旦,终不得缉之归案。幸得民父,痛定思痛,暗中徐徐探察之,方才窥得凶手之伪貌。凶徒乃卫太守之子卫氏,字明辉,当街□□,草菅人命,然追案始终,状况猥多,困扰重重,吾父曾陈书上达至郡守,终不得其果。乃贿民父,掷以高位,辞不就职。庶务切峻,责吾父逋慢;郡县逼迫,催民弃之;杂事欺父,急于星火。民欲还祖父惨死之真相,告慰其在天之灵。究其种种,欲苟顺祖孙情,则告诉不许:民父之进退,实为狼狈。

民杰今年十岁有四,吾父今年五十有三,祖父今年本该期颐之年,是吾父尽节于庶务之日长,报养曹之日短也。乌鸟私情,愿乞终养。民之孺慕情日渐疯涨,吾父之辛苦,非凶徒之人士及郡守所见明知,皇天后土实所共鉴。愿圣人矜愍愚诚,听民,民父微志,追曹之死内幕,全后代之殷殷孺慕情。民生当陨首,死当结草。民与吾父不胜犬马怖惧之情,谨拜此书以闻。】@选自《陈情表》

拜读完这一篇陈书后,父子两垂着脑袋,默不作声,唯有微不可察的哽咽声渐渐不可闻。

曹杰抬了抬眸子,双目泛红,动了动唇,“还是你最懂我”

他对祖父的感情是任何人无法衡量的,哪怕是亲父,曹杰也自认为:他们之间的感情是旁人比不了的,哪怕是父子情,有些感情是不可替代的。

曹焦一时失神,捏着信件的手微微颤抖,啪~,细微的响动唤回了他的神智,“这..,这可怎么办?”

信纸上面沾了泪痕,泪水渐渐扩散,很快就污染了一大片,曹焦登时急红了眼,心底乱成一团,悲痛欲绝道:“再誊写一封信的话,会不会来不及?”

三更的棒子声早已飘过,时间拖得越久,孩子的性命危矣。

赵怀民徐徐走上前,仔细查看了一下信纸,泪水瘫过的地方异常打眼,他募地笑了:“没事,这是情之所至,圣人不会怪罪”

相反,这一滴泪水指不定能戳中那些常年浸染在官场中的老爷们,他们常年为朝廷奔波,大多由孙子代为奉孝,心情恐怕难以感受到天伦之乐,大抵能唤醒其幼年的欢愉时光。

儿时的时光是任何时期都无法取代的存在。

三人对视一番,曹焦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动身,曹杰有点不放心,想跟着去。

他父亲站在门口,临走前扔下一句话:“我这一辈子为了一官半职,远走他乡,汲汲营营半生,也没能好好反哺父亲,就连他死不瞑目,我明知凶手却畏手畏脚,没有尽好一个儿子的孝心,是我这辈子最遗憾的事情”

“不过,你是好的。你没有愧对父亲的养育之恩,我很高兴,曹家的孩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是根子是纯孝的,咱们不能没了根。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曹焦扔下这席话,便没入霭霭黑夜中,凄怆的背影在疏疏月光下渐行渐远。

曹杰追出去,大喊道:“爹,带上曹伯!!”

少年那红肿的眼睛此刻溢出泪水,他死死咬着唇瓣,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就在曹杰以为老父亲固执已见时,门口处传来了曹管家嘶哑的声音。

“少爷,我们去去就回,莫挂念”

这句话好像定心丸,好友听了破涕为笑,呢喃着:“真是害人白担心”

直到马蹄声渐渐消散在天地间,他们方才回了屋。

两人默默地往鹏海院走,今夜无月,圻去婆娑树影,唯有那飒飒竹林随风摇曳发出清鸣。

行至鹏海院,曹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赵怀民就这么静静地陪伴其左右,不曾多言。

“少爷,洗脚水已经备好?可要洗漱?”

长盛杵在廊下,身形似一坨黑影,若是没有细微的呼吸声,是吓人的事情。

曹杰点点头,“洗漱吧”

长盛作势要去厨房,骤然被人叫住了,“对了,锅里可有莲子粥?我有点饿了”

他脚步停顿,转身看向小主子,老老实实回禀道:“老爷走之前吃了一碗莲子粥,走之前已经吩咐厨房再一些莲子粥,估摸着快熟了,小的这就去盛来”

“恩,你去吧”

曹杰打发了小厮,抬脚请好友入内室。

甫一进屋,赵怀民还是提前打了预防针:“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法子到底有没有用?”

曹杰轻轻笑道:“我本就一条烂命,怕什么,试试总归送死强”

“其实我爹走了也好,怀民你是不是还有话?”

赵怀民微微骇首,抿了抿嘴角,喉咙一哽,凝眉道:“其实...,最好的法子是你主动投案”

“越早越好”

一开始主动投案,和被人逼迫到投案,性质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