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

电话接通了。

“莫西莫西，这里是松下折葵。”

“是我，折葵……”

少女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电话那边没再传来声音，安静得像是连呼吸声也没有。少女咬着嘴唇噤声听着，用力拽着古旧的绕圈的电话线。

站在外面的压切长谷部只能看见刚及肩的黑发和半张苍白的侧脸。这样的注视只持续了一会，他便收回眼光，对盯着他的药研藤四郎轻轻摇头。

“是你啊，春美……有什么事吗？”

“我、听说你……被人……包了……”她说到这里又狠狠地咬住嘴唇，泪珠蓄满了眼眶，“他们、说得、好难听。折葵，你真的、真的？”

又是一阵沉默。

“啊……你知道了啊，春美。”他发出没有意义的几个气音，语气很干瘪，“如果很难接受的话，就不要联系我了。”

“嗯嗯……我知道了。这是特意打电话通知我吗？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的。”

他的声音逐渐颤抖得不成语句。

“从来没有！折葵！”她最终还是哭了出来，不停用手抹着眼泪，“你完全不用这样做。泉也是我的哥哥，我会努力攒钱的，会更努力的……你没必要放弃自己。”

春美心里很害怕，各种各样，什么都有。她以为自己成了审神者，成为了一个领袖，已经足够坚强，足够勇敢。

但是她发现，有些事情，就算足够努力也办不到。有再大的渴望，再大的不甘也无法改变事实，甚至不能增强自身。像小说主角一样，遇到绝境总有一股力量爆发出来将他们托起。

但是她不行，她只能在绝境中下坠。

“……抱歉，春美。”他的语调很温柔，从不说他的难处，“是我以前太散漫了，导致需要我的时候一点忙也帮不上。可能我上下唯一的优点就只有那张脸了吧。如果能派得上用场，废物利用一下也好。这样想着，稀里糊涂地就……”

“不是……才不是折葵的错！”她抽噎着，像是在下坠中挥舞手臂渴望起飞，“总之，不要再去做那种事了。我还有一笔钱可以支撑一段时间。折葵你只需要照顾好哥哥就行了。”

“……对不起，春美。别为我哭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他缓慢地问，“我们已经好久没见了……”

我很想你。

松下折葵光着脚蜷缩在墙角，把头埋得很低。

昏暗的房间里，仅有的光线低垂着，照亮了浮灰和散落的衣裤上干涸的血迹。

春美卡壳了。她签的终生的合同，为了更多的钱几乎放弃了回到现世的机会。

“我会回来的，不久以后。”她撒了谎，“我的上司给我安排了一项很重要的工作。等一切结束，我就回来了。”

“好。”他似乎笑了一声，“我等你回来。”

春美也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

“我等你回来，春美。”他倾身拾起不断震动的手机，扫过不断弹出的短信，最后柔声道了别。

他用力抹了抹手腕上的红痕，把型号老旧的手机放在衣柜深处，才点开另一部手机上的短信。

松下折葵没什么表情地浏览完信息，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来到阳台，对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喊了一声：“我出门了，泉也哥。”

“一路平安，折葵。”鹿野泉也努力露出微笑。

松下折葵微笑着，临走前告诉他：“我很快就回来。春美说，她很快也回来了。看到你醒了，她一定会高兴的。”

鹿野泉也维持着刚刚的微笑，然后微微点了点头。那点笑容在门关闭之后又慢慢消失，黑色的眼睛出神地望着远处的反光的大厦。

没有他，春美，还有折葵或许更过得更好。

鹿野春美挂掉电话，打起精神走出这个偏僻的房间。

站在门外的付丧神一见到她就担忧地迎了上来。

“没事吧，大将。”

鹿野春美摇头，望向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三日月宗近，头脑有些冲动。

“我们的交易达成了。”她尽量冷静、自持地说，“尾款请尽快打到我指定的账户里。当然，我也会尽快把你们的审神者捞出来。”

“那再好不过了，“将军”大人。”三日月爽快地应答着。

“将军”不欲久留，迅速扎了个马尾，又恢复了往日果决、锐利的模样。

那半张脸，没有黑发的遮挡以后，像半块冰石一般冷厉。那是柔软滚烫的眼泪在寒冬里，凝成的一柱尖锐的冰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