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在白凛羽的严格盯梢下，她终于将一盘第一锅新鲜出来的饺子装了出来，放在了他们始终空出来的主位上。

“莫尘哥哥，生辰快乐，今年我又煮了饺子，第一锅第一盘，我没让冷莫言得逞，先给你吃，是你跟我说你最喜欢的那个陷。”即便是过了这么多年，白凛羽对冷莫尘的称呼始终没变，哪怕如今的她年岁上已经不小，身边都有快二十岁的儿子以及十几岁即将进门的儿媳作陪了，但她还是用着少女时期的喊法，就仿佛在这个空荡荡的位子上，真的坐着一个人一样。

这样想着，白凛羽的眼睛立刻就红了一圈，“...实际上，你也就吃了那么一次。”然后他们就被迫分开了五年，再见时，到他死去，他们都没有在一起度过第二个生辰日。

白凛羽自觉失态，连忙走到一边去擦眼泪，程煜看着心里也是难受，跟着起身到一边去安慰母亲，结果就是白凛羽彻底没绷住，靠在儿子的肩头，埋着脸抽泣了好久。

在程煜长大之后，白凛羽就不会当着他的面哭了，更何况冷莫言也还在场。冷莫言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无论如何她都会爆发出来，事实上他也一直在等着这一刻，似乎把今天这个日子单纯的办成冷莫尘的忌日，他的心里还更放松一些。

“煜儿的娘，其实也算是大户人家出身，让她跟着我们这群混在一起，确实是有些为难她了。”冷莫言突然开口，这饭桌上除了他就是花无颜，她疑惑了一小会儿，就觉得他应该是在跟自己说话了。冷莫言也确实在说完这句话后，抬头跟花无颜对上了视线，“可能我接下来说的话，会违背你从小接受的教育，但人始终都是有着自私一面的。生在我们这种环境里，家国大义，儿女情长，仇恨恩怨...想要得到一些，就注意要放弃剩下的那些。而我那个哥哥，他从来都不会表达自己的内心，感情也是这样，他们两个能够在一起还真是煜儿的娘一步又一步跟他磨合出来的，不到她生命受到威胁的那一刻，他确实根本就意识不到自己有多在意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姑娘，可以说他被关起来的那五年，其实是给了他好好思考和她之间的时间，所以在他离开人世之前，他才会那么一反常态的接受了凛羽...”

讲着讲着，冷莫言就偏到了程煜父母在一起前的那些纠结改变的心路历程，等他反应过来时，花无颜都听愣了。他笑了笑，直接把话题转移了过来：“小花，我跟煜儿的娘，是真心的希望你能够嫁到这个家里来，煜儿他很喜欢你，你也非常的在乎他，但是你们两个的身份，想要在一起就注定要放弃一些东西的。”

冷莫言想要讲的，其实是这两个小辈之间的‘杀父之仇’，但因为白凛羽始终认为她已经自行帮冷莫尘报了仇，司徒齐岳这一辈子都活得生不如死，所以她认为没必要再把这些继承在孩子的身上。但花无颜所理解的放弃，那就是她对程煜杀手身份的在意，以及她从小受到的‘女子也要谨记国家大义，为此必当牺牲小爱’，而她的这份小爱，就是跟程煜的感情。

“二叔，这个问题，在我喜欢上程煜并且知道他的身份时候，我就已经想过无数次了，我本来是不打算再想这些的，因为我的人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再去纠结这些，只会伤了程煜的心。”花无颜能理解冷莫言跟她说这些，人家长辈都在掏心掏肺，她也不介意再去想这些让她心里难受的事情，“就在这几天之前，我还因为他最开始几次拒绝我的感情，说是为了我好，但从来都想过我愿不愿意接受这份好，跟他生了好几天的气呢！”

“家国和情爱，怎么看都知道摆在前面的那一个是最重要的，如果程煜的身份真的威胁到了朝廷，那我这个扎根在天子脚下被庇护的百姓，怎么能接受一个要害了我家乡的人呢？”

花无颜并不知道她的身份还真就跟司徒皇室有着紧密联系，她跟程煜真是实打实的很难互相接受对方，但白凛羽并不打算毁了她的刻在记忆里的父母与童年，所以冷莫言也不会去说穿这些，他倒是想听听，来自花无颜的本心会说出些什么。

“二叔，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去纠结这些，我以为我可以做到放弃小爱，守护自己从小被教育的，用自己的方式去维护自己的家国，但是在我被关进京兆府监牢的时候，明明只要供出程煜的行踪我就可以得到自由，可我硬是没有透露出半分关于他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我舍不得他，哪怕在这之前他一直都不承认喜欢我...从那个时候起，其实我就已经在自私了。”

威胁面前，爱情最大，听上去真的是一点都不值得，但却对得起花无颜自己的内心了。程煜是个杀手，处理起事情来绝对会和花无颜的是非观起冲突，可就在她万分艰难的决定度过这个坎，自私的为自己做选择的时候，她发现程煜所属的杀手组织其实并没有那么不堪。

幽冥宗把自己的驻地建在了边关防线上，假如关外有敌人入侵，除了现在已经闲置了很久不上战场的朝廷驻守军队，敌人首先要面对的，不正是这些让朝廷想除之后快却不能，还有可能让江湖中人记恨又忌惮的幽冥宗杀手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