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2 / 2)

到中间的泳道,让他们各自自由玩耍。

阮棠开发了两套简单的手势。一套代表着蛙泳,自由泳,蝶泳和仰泳,另一套则代表着游玩模式和比赛模式。下了泳道,她做手势,沈鲤用同样手势回应表示收到。泳池里没有言语的二人,动作却默契十足。

游泳课课后是晚饭时间。从体育馆到他们最喜爱的食堂需要经过一段种着国槐的小路。那年是阮棠第一次在燕城过完整的春天,也是第一次在春夏之交,见到国槐树上挂满嫩绿色的槐蚕。

槐蚕是沈鲤的称呼,阮棠对那吓人玩意儿的称呼是“吊死鬼虫”。

她第一次见这种生物的时候,正手舞足蹈地向沈鲤比划着自己刚刚比赛落后是因为仰泳和自由泳泳姿切换时碰到浮标。浮标是隔壁泳道的同学推过来的,不是她粗心碰到的。不然,她才不会落后。她的好胜心促使她和沈鲤约好下周课上继续比赛。

突然她的眼前,从天而降一根细细的白丝,白丝的尽头是一条大青虫。她先是目瞪口呆,紧接着手里的水杯被扔在地上,她高声尖叫着回身扑进沈鲤的怀里。

一开始不明所以的沈鲤差点被扑倒。紧接着,他的视线里出现了槐蚕,鼻腔里也开始充满被碾磨的青液的气味。他知道,一年一度的槐蚕雨又要开始了。他怀里这位来自更北方的姑娘,从未见过这阵仗。

已经吓傻的阮棠,被沈鲤从国槐树下拉到旁边空旷处。她真的哭出眼泪,哭出声音,哭出情绪。

“呜呜…沈鲤…我不喜欢你们的城市,怎么会有这么吓人的虫子雨。你怎么不事先提醒我。它刚刚差点触碰到我的脸,我的嘴唇。太吓人了……呜呜……我要回去洗澡,我要转学,我要回我们省城念书。”

沈鲤没法答应她后面的请求。他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她说,现在就送她回宿舍洗澡,晚饭他也会打好送到宿舍楼下。他还要给校长信箱写信,让学校尽快给槐树上喷药,这条路如果能暂时封闭的话,会是最好的处理方案。如果校长信箱处理起来太慢,他还会发动系里的同学们去学校BBS上顶贴,争取让呼吁灭槐蚕的帖子在十大上呆满一周。

她哽咽着抬起头,鼻涕和眼泪都抹在沈鲤的T恤衫上。“不行…你也要回去洗澡,所有衣服鞋子包括背包都要清洗一遍。鞋底已经爆浆了…太吓人了……你们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生物存在?”

沈鲤顺着她的话说,“好。不哭了。我们刚刚撤离得早,没怎么沾染到。不过我会全都换一遍,再去食堂给你打饭。行不?”

她这才点头。

阮棠的情绪暂时被安抚到位。被扔在地上水杯自然不会再用,沈鲤把它丢进附近的垃圾箱。他用消毒湿巾擦了两边手之后才牵起她的手,送她回宿舍。

那是她们的第一次拥抱和第一次牵手,虽然不浪漫,却让她记忆深刻。后来,阮棠在科学杂志上看到一篇一本正经的论文,文中解释了亲密关系中的峰终定律。她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记忆总是会不断促使她想起以前的高峰体验。

也是阮棠倒霉,大一春夏之交的虫害是多年来最严重的一次。后面三年大学时光里,学校都会未雨绸缪,提前用药,虫害一年比一年少。再之后,那条小路翻修,两侧的国槐全部被砍。如今马路两侧是在成长中的银杏树。

*

梁言之听到她的话,若有所思了许久,才朝她道谢。机舱乘务员开始第二次供餐服务,飞行也进入后半程。俩人的话题又回归到数学本身,小声讨论起渗流理论,黎曼曲面及其模空间的动力学。梁言之建议她在下周一和周二会议间歇和他一起见见他的同事们,或许会对她后续的研究有新的启发。阮棠以前数学圈认识的人多是美国高校和研究所的,欧洲大陆这边几个研究院的同行她接触不多。如今,梁言之愿意引荐,她自然是欣然同意。

梁言之的姐姐和姐夫来机场接他,并提议送阮棠回酒店。阮棠婉拒了,她在机场购买了交通卡和博物馆通票,独自行动会更自由一些。

梁姐姐给阮棠指了乘车路线,目送她走远后,打趣自家弟弟,“还以为言之带女朋友回来了呢?没想到只是一起出差的同事。”

他的姐夫也是华裔,笑着说,同事不一定不能发展成男女朋友。

梁言之连连否认,自己绝对不是这位同事的理想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