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怨气。

陆锦定睛看去，这妖怪的本体黑乎乎的，好像是……一团头发？

他一头雾水，忍不住问：“师尊，头发也能成妖？”

匡芙亦觉得十分稀奇：“嗯……为师也没见过。”

虚明子便朝匡芙弯腰行了个礼，说道：“仙姑，这就是那个同小道斗法的妖怪。”

匡芙瞧瞧发妖完好无损的美貌，又瞧瞧虚明子那半个秃瓢，心道这也叫斗法？分明是你单方面被殴啊。

发妖墨娘也婷婷袅袅施了个礼：“如两位仙人所见，我叫墨娘，是只发妖。”

匡芙喜爱美人，看这发妖身上并无业障缠身，只有淡淡的怨气浮现，应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于是态度也很温和。

“不必多礼，你与这小道士各自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吧。”

两人于是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

匡芙听了半晌，大约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吴婆婆收养的孙子吴良材，偶然间与发妖墨娘结识，贪图墨娘美色，于是引诱她与之相恋。吴良材得墨娘相助，攒够了银钱，辞别吴老太和墨娘，进京赶考，一去再无音信。

墨娘生来便是发妖，没有从前记忆，不知为何困在东井村不得离开，便也无法去往京城寻吴良材问个究竟。墨娘只好留在吴家，照顾老太太，等着吴良材回家。

眨眼间两年过去，道士虚明子游历四方，途经京城，恰逢吴良材的同僚被妖怪惊扰，重金聘请除妖师，虚明子于是上门除妖。吴良材得知此事，见他确有几分本事，便邀请虚明子前往东井村为他除去发妖。

原来吴良材早已在科举中高中探花，被圣上任命翰林院编修，又得当朝苏丞相青眼，将唯一的女儿下嫁于他，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吴良材与发妖相恋时留下许多情诗，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又得见虚明子捉妖本领，便让他为自己除去隐患，取回情诗。

虚明子来到东井村吴家捉妖，墨娘得知真相，深觉天下男子皆为负心薄情之人，盛怒之下收走村中所有男子的头发。虚明子法力低微，不敌墨娘，舍弃了一半头发逃命去也。

匡芙懂了，匡芙沉默了，匡芙人麻了。

好俗套的一个故事！好经典的一个渣男！

吴老太朝着匡芙跪下，老泪纵横。

“仙姑，你不要伤害墨娘，她是个好姑娘。是老婆子我没有教好那个小子，让他长成这般无情无义的负心汉，墨娘她也只是一时冲动，并不是成心伤人啊！”

示意陆锦把老太太扶起来，匡芙摸摸下巴，倒是对另外的事情更感兴趣。

“墨娘，你说你无法离开东井村，能具体描述一下吗？”

发妖点点头，说：“我试过往外走，离开村子约莫三里地，就会失去意识，醒来就又在村东边那口井附近了。”

“听起来像是缚地咒。”匡芙围着她走了两圈，“可是我在你身上看不到施咒的痕迹，或许是别的什么东西。”

陆锦的鱼眼也闪过淡淡金光，仔细打量墨娘，确认了一下，这才开口：“确实不是缚地咒，困住她的术法隐隐有佛家气息。”

“我对佛家法术不熟。”匡芙摇了摇头，“徒弟你能给她解开吗？”

“我只修灵力，对术法无甚了解。”陆锦有些不确定，凑到匡芙身边，小声迟疑道：“或许可以摸一摸我的原形试试？”

“……”行吧，你是欧皇，你说了算。

屋外众人等了许久，不见有动静传来，忍不住上前敲门。

“仙姑，你们捉住那妖怪了吗？”

三两成群，围在门口窃窃私语。

“可别是偷偷跑了吧，她既然会飞，谁知道会不会遁地呢？”

“应该不会吧，我看那仙姑的气度，不像是这么不要脸的。”

你一言我一语，自以为很小声，其实全部传进了匡芙耳中。

“墨娘，我带你去京城找吴良材讨个说法，你把头发还给村民们，可好？”

发妖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能离开东井村的一天，闻言便有些激动，她看看吴婆婆，又冷静下来。

“可我若走了，谁来照顾奶奶呢。她年纪大了，我不能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

吴婆婆擦擦眼泪，对着匡芙又拜了一拜。

“仙姑若是不嫌我老婆子腿脚慢，便带上我一起吧，到时候与那没良心的小子对质，我给墨娘当个证人，不能叫他抵赖。”

匡芙点了点头，觉得这也是个办法，她看了一眼虚明子，腿脚慢也无妨，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劳力吗？

虚明子后背一凉，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半边光头。

“仙姑，我也去，我也能当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