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

一大早，明梓开车去外婆家，接明洋去扫墓。她们很久没有去看过妈妈和外公了。

明洋还在睡觉，明梓敲门叫她，收到她发的消息：不去。

明梓直接推门进去，把被子给她掀了。不去也得去，今天这种日子，她敢说不去，简直无法无天。

明洋带着极大的起床气，翻身坐起，扯过杯子，裹在身上，继续躺倒。

外婆站在门口，气愤道：“她不去，就当你妈没这个女儿！我反正管不了她了，整天吃了睡睡了吃，昏天黑地，要死不活。”

外婆又转身进了厨房，锅碗瓢盆叮当乱响，这日子简直过不下去。但仍要准备中午的饭食，今天这个日子，大家要一起吃顿饭。

明梓独自去了墓园。

天气和她的心情一样阴郁，到处都雾蒙蒙的。

来之前，她想过应该跟妈妈汇报一些事情，例如，她现在回公司做项目了，工作进展不错；明洋还在休学，状态不好，不过不用担心，她还小，以后会醒悟的；外婆身体很硬朗，骂起人来还是那么中气十足……

可当她蹲在妈妈的墓前，心里却一片空白，慢慢的才涌上来各种思绪。

她发现自己有点怪妈妈，可又说不清要怪她什么，她一辈子活得苦，怪她又不忍心。

她小时候难受了，就想怪妈妈，想发脾气，想要妈妈抱，可是妈妈自己都一脸泪水，要淹死了，她要先安慰妈妈，再带着自己的失落和委屈走开。

她心里乱成了团，扯哪一根都痛，都是死路。

她知道不能怪妈妈，但她真的渴望妈妈再勇敢一点，自己活得开心一点，这样就有心情把她这个女儿放在心上，而不要总是为了男人哭。

她无数次在夜里做这样的梦，醒来，一场空，她还是没有妈妈。

她心里淤堵着很多湿漉漉的东西，比这快要下雨的天空更沉重，但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以前，她不想惹妈妈心烦，从不在妈妈面前哭，现在她想哭，已经哭不出来了。

从墓园出来，她给外婆发了条信息，说自己下午有事，就不过去了，然后开车回了穆时森家。

穆时森陪着父母扫墓去了，中午不回来，她让云姐做了炒饭，配一小碗汤，简单吃了，躺在床上小憩片刻，到楼上阳台看会儿闲书，又处理一点工作，心里慢慢踏实下来。

下午四点，穆时森回来了，上来找她，外婆忽然拨视频电话给她，她刚接通，外婆就翻转镜头，对准明洋的卧室。

明洋还在床上躺着，屋子里拉着窗帘，一片昏暗。外婆曾经把窗帘拉开过，又被她拉上了。

外婆简直要气死：“你说这像什么样子？以后一辈子就躺在床上了？躺到我死了，她都不一定起来参加我的葬礼。”

明梓耐着性子劝了几句。

外婆气消了点，忽然又把矛头对准她：“你还在别人家住着？上次你那个朋友给我打电话，说你身体不舒服，工作又要赶进度，不适合住在你自己家，临时在他家的空房子住一段时间，你也不能一直麻烦别人，该搬回去还是要搬。”

明梓都乖乖应下，表示很快就搬走。

穆时森在旁边帮她看材料，等她结束通话，便说：“你还真要搬走啊？我劝你敷衍敷衍外婆，还踏实住着吧，在这有人照顾你的生活，最主要是清静，无人打扰。”

最后一句说到她心坎上了。

搬回家，明书薇不会放过她。自己在外面住，外婆不会放过她。就像这次，幸亏她住别人家，否则外婆就不只是视频了，而是会直接找上门。

她由衷地说：“感谢你的收留。”

穆时森：“收起你的假客气。”

穆时森把电脑挪到一边：“也差不多了，歇会儿。让云姐给咱们做些点心，我中午在爸妈家没吃饱。”

明梓好笑：“怎么了？你爸妈嫌你吃得多，不给你吃啊？”

穆时森交代了云姐几句，在长椅上躺下，长手长脚地舒展开，他说：“怎么会，一般我这种不是家里的大宝贝嘛，他们都恨不能喂我吃。”

明梓白他一眼：“炫耀。”

穆时森嘿嘿一笑：“逗你呢。我家没那么变态。是我没胃口。一开始他们忆苦思甜，讲了一大堆革命家史，接着就绕到我身上，催我早点结婚生子，还想撮合我跟柏雅，我妈非说人家联系她了，还等着我呢。”

云姐端着茶点上来，搁在小茶几上。今天现烤的蔓越莓小饼干，给明梓配柠檬红茶，穆时森的是一杯普洱。

明梓捏一块小饼干，咬一口，酥酥脆脆，很好吃，心情都亮了一分，她颇感兴趣地问：“说不定阿姨说的是真的呢。”

“真个屁。”穆时森说起来就没好气，一气就口出秽言。

他实在没想到，他妈会这么没出息，她老人家主动给人家评论，人家出于礼貌，客气一下，私聊问候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