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士比武(1 / 2)

为了躲避在运输过程中因被砸得变形而变调的喇叭奏出的花腔,她捂住了耳朵。

为了压制住刺耳的喇叭和鼎沸人声,宣礼官不得不大声吼出上场选手的姓名。

“利摩日的让-皮埃尔——

以及——

苏瓦松的博希蒙德——”

高迦米拉站在场外,看那群人穿着造型奇怪滑稽的板甲进行马上长/枪比武。双方把枪托夹在腋下,使长/枪趋近水平,先沿着七英尺宽的长条赛道助跑(她想,这狭窄的赛道他们也无法把武器横着放),然后两腿夹紧马腹,一个人俯下身以追求冲上前的速度,另一个人挺直腰杆寄希望于潇洒风度,让马踩着散步似的小方步上前。

结果谁都没能让对手好看。涂着彩漆、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长/枪不约而同地碰撞在对方擦得像镜子一样的护心甲上,稀里哗啦碎得像摔落在地的鸡蛋。她轻笑一声,家乡十二三岁的男孩斗殴都比这像那么回事。

两人勒紧马缰,使坐骑在半圆形稍微开阔的场中绕了半圈缓口气,但是挂在这可怜牲畜上的各种配饰(包括但不限于床单般的马衣、百合花条纹徽、拉丁文座右铭铁牌、狩猎中所获猛兽的骨头)叮当作响,压得它们气喘吁吁。

战马扬起的黄沙很呛人,她不由得拢了拢头巾掩住口鼻,退后一步,却发现身后有人,后背撞在对方胸前。

她一惊,下意识骤然抬头,心中暗道不妙:头顶一定会磕到那人的下巴,却忘记自己这个另类和大多数男人差不多高。

“啊,真抱歉。”竟然是对方先出声道歉,反而弄得她不好意思:被女士的鞋跟踩一脚应该很疼吧,可是这一点并没有从他的声音里听出来。

是伊西多尔。即便他已不在伤兵营帮她打下手,仍是能时不时碰到。这世界真小。

北人长相的黑发男子侧过头去假装观望另一边的战局,实则掩饰疼得有些失控的表情。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他想。第一次是在去阿克的船上。

为什么总要在她面前丢脸呢?就这么怕疼吗?至少目前是真的疼。被女人的坡跟鞋踩得脚疼,在理查那个爱出风头的白痴面前跪得膝盖淤青 ,刚刚扭脖子时被箭擦出的伤痕有点撕裂.....他确实不太走运啊。

然而有人比他更不走运。在赛场上比武的是两名新封的三角旗骑士,由于第一轮的木制长/枪都已碎为齑粉,第二轮起他们用未开锋的长剑。

其中一人骑着轻灵优雅的阿拉伯马,借助速度与灵活屡屡向对手发起进攻,几乎从四面八方砍去(后背接缝处、面甲透气孔、左肩、头盔后面的缝隙、后腰,专挑薄弱之处下手),而骑着笨重战马的对手只能勉强用剑去挡,然而还是有几次落空砸在盔甲上,刺耳的声响此起彼伏,像厨房里打闹的孩子砸了锅碗柜。

“很可惜攻击战马是作弊行为。”高迦米拉抱着手臂站在伊西多尔身侧,她面带自在的笑容,毕竟这些表演比工作有趣多了,“不然就有的好看了。”

“是的。”年轻人思索着找有意思的话题,然而他对比武并不感兴趣,也不擅长分析这些,“你觉得他们的....盔甲怎么样?”是不是很丑,像螳螂和甲虫?他已经问得很保守了,用犹豫的语气暗示自己的看法。

“听说这是米兰制盔名匠新打的,在法国倍受追捧。”来自萨克森的金发女士这样道,听语气似乎还有几分艳羡。法兰西被誉为“骑士之乡”,最是流行这种比武。

没戏。伊西多尔想。很明显她没有注意到他的语气。天哪,她真是一点都没变,审美依旧非同一般。

而此时高迦米拉又说:“你觉得他们谁会赢?”

战事越发焦灼,一人匆匆抵挡过袭向腹股沟无甲防护处的一剑,却被骑阿拉伯马的对手一下敲在头顶,发出一声巨响,头盔凹陷下一块。全场爆发出哄笑,而不是掌声。

“他是不是要晕了?”

“如果他没晕的话,”他没有笑,只是松开了咬着下唇的牙,“可能会赢。”

“为什么?”德累斯顿女人惊讶地扭过头问。

“他做得很对,”伊西多尔道,“对手动作太快,必定只能防一个部位(这是废话)。如果他选择护住脑袋,现在很有可能疼得直不起腰被抬下场。”

“听上去你很有经验。”

“我没有被任何人踹过腹股沟。”当然以前他们也不敢。现在可说不准了。

“我是说马上比武的经验。”

“很抱歉,没有。”

然后是长达五六秒的冷场。这对年轻人来说是比较长的时间,于是他又开口:“你是不是问过我谁会赢?”

“是的,而且你回答了。是我忘记了继续这个话题,”高迦米拉转过来看着他线条明晰的侧脸(由于在人群中被挤过头发有些凌乱,一缕蓬松的黑发搭在额前,看上去没有平时冷锐逼人,反而清新稚拙,年轻了几岁),“所以为什么?”

“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