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战预演2(1 / 3)

不知道是谁把他们喊起来看戏的。似乎是那个十几岁精力充沛的少年人,因为他还有点变声期的公鸭嗓作为可辨认的特征。

“快点看,他们的船烧起来了!”

伊西多尔扒着船舷勉强爬起来看自己干的好事。他已经折腾得胳膊打颤、太阳穴直跳了,头发和脸上还粘着粘稠的燃料油。他开始庆幸那火把没掉在船上,碰巧那些埃及士兵也没朝他们射着火的箭。

只见倒下去的油被火把点燃,顺着固定的海流向挂着阿尤布帝国旗帜的桨帆船漂去。一团火向着固定方向移动,火势隔绝了下面的水层和上面的空气,于海面上燃烧,怎么也不灭。这是一层死亡的面纱,正悄无声息地将敌人的船包围。

“原来这就是希腊火的威力!”少年人兴奋地大喊。

伊西多尔喘着气道:“我也没想到未经过进一步加工的燃料就有如此大的威力。”

那一层燃烧着的粘稠的油在海面上跃动,火光忽上忽下,非常奇诡地缠上了那几艘船的桨,像蛇与藤蔓一样顺着来不及收回舱内的船桨往上燃烧——仿佛有着生命,一有机会就向上攀爬,一直烧进了开出洞眼的船舷,接着惊叫声传了出来。

低矮的桨帆船瞬间就失去了灵活性,划船的都是些强征来的奴隶,马上就撒手准备逃跑,燃烧着的船桨横七竖八地搁在两侧,整条船像一只死了的蜈蚣。

火焰烧高后点燃了船帆,被烧出了洞,涨不满风耷拉下来,只有顶端一面象征阿尤布帝国的黄色旗帜锲而不舍地向东南方飘着。接着船体开始倾斜,船舷侧面被烧穿了,越来越多的海水涌入空洞的内壳。

船上的人还试图逃生,跳入水中,可惜船近处的水域已是一片火海,不善于屏息的人只要探出头来就会再度置身于火焰之中,一时间惨叫连连,空气里弥漫着镀船桐油和肉烧焦的气味。

那是一朵于海面上漂浮的美丽彤云,氤氲出的烟气带着死亡的气息,火的魔爪将船上船下的人肆意凌虐,把皮肉染成血淋淋的红色。没过多久,已经有尸体飘起来了,神情扭曲恐怖得好比麻风病人。

死亡,非常直观、如有实质、粘稠的、令人窒息的死亡。不再是一个名词,一个数字。

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他们高大的柯克船没有受多大影响,火焰试着去攀附船舷,然而只烧上去一点点就失败被水浇灭了。

这时有人问了一句:“你确定这还不是希腊火的成品吗?”嗓音森冷。

没有人回答。

这时又一声惊呼打破沉寂,“快看那边!”小胡子男人一边说,一边把少年人的脑袋转向西侧,伊西多尔甚至听见这个倒霉蛋的颈骨“嘎啦”响了一声。

因为西面的海平面上又驶来了一艘船,这艘船的高度与他们的船相当,同样挂着黄色的旗帜,船上的人全副武装,站满一队弓兵。他们有的戴了头盔,没戴的则裹着白色的头巾,穿着更轻便的革制盔甲。

“老天!这也太要命了!十个人打五十个人......”

“应该是七个人打不止五十个人。”小胡子冷静地纠正道,语气里充满自嘲,“我觉得抵抗的效果不如念经好。”

“才出卡里布迪斯又进锡拉。(古希腊谚语,意思是夹在两重困难之间进退维谷。)”伊西多尔盯着那艘船脸色凝重。

然而,很快他们发现这五十几个敌人没有一个看着他们,而是频频回头,紧张地盯着后面,一刻不离手的弓箭似乎是为了自卫而不是进攻.....

埃及人的柯克船甚至不顾前面友军桨帆船尚未沉没的焦黑残骸,直接碾了过去,也没有考虑有没有幸存者。

他们只想快点回到属于埃及统治下的港口,因为有人在后方追击。伊西多尔想。这是战败逃难时才有的情形。

一声剧烈的撞击压过了海浪的喧嚣,接着是木头碎裂前的嘶哑呻|吟,像海怪的嚎叫。这声音在城门被攻破前也听到过,每一个经历过攻城战围困的人都对此有心理阴影,每一个经历过海战的人亦然,只不过十有八九都去见了他们的主,记忆随着肉|体一起消逝。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船晃都没晃,他们三人都要去查看船舱哪里漏水了。攻船好比一场更小型也更密集的攻城战,船上的人同城里人一样绝望,只不过城里人还有生还可能,海战若败,只有死路一条。

毫无疑问,是埃及人的船被撞了。船上的士兵纷纷跑去一侧,对着下面慌乱射箭,这次射的是点了火的箭,不知道击中了什么,只听得到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似乎战斗得非常激烈。常年生活在沙漠与平原的萨拉森人并非合格的海军,他们应对起这一切并不熟练。

接着他们看见那艘大船因为多次剧烈的撞击被转动了方向,像一头被撕咬到拖着走的猎物,肇事者的全貌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是两艘桨帆船,只不过比先前被摧毁的四艘更大,船头不再像靴尖或者贡多拉一样高高翘起,而是像平举的剑一样延伸向前,不止是裹了铁,更是装上了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