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1 / 2)

相里松和郦婵君捏个避水诀冲入雨帘之中。

大胡小胡和四个小狐妖紧随其后,行至一半,小胡却忽然想起个人来了,跟郦婵君说了一声,带着大胡和其中两只小狐妖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其余两只跟着师徒两人来到吕府。

夜雨沉沉,郦婵君从袖中掏出一把黄豆,往空中一撒,那黄豆便在空中变作一个个黄衣人,往吕府的四面八方而去。

相里松亦同时布下结界,将吕府整个罩住,以免伤到镇上的其他人。

两人将两只小狐妖安排在门外,以便接应大胡小胡,随后飞身越过吕府高墙,直找巧儿。

此时的吕府一片死寂,除了深院中的一间屋子亮着灯,其余都暗着,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郦婵君和相里松觉得奇怪,如此大的府第,小厮仆人少说也有几十人,值夜的也得十余人左右,这会儿竟然没有一个人影。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应是进了其余人布的阵,又担心这阵法处处杀机,不免小心翼翼。

相里松将一只灵蝶放在郦婵君肩头,这样两人万一分散,他也好知道她的具体位置。

两人慢慢往那亮着的房间而去,里面灯光暖黄,郦婵君轻轻在窗户纸上戳了两个小洞,从洞里观察屋子里的情况。

只见屋子里一男一女,应是一对夫妻。男的背影有些壮硕,妻子温婉端庄,肚腹隆起,是个身怀六甲的模样。

“师尊,”郦婵君声音极小,“这个男人我们见过,你记不记得?”

相里松看着那男人,直到他转过正脸,这才想起,这人是他们去上香那天把他们推开的,后来又自己晕倒了。

确实是叫什么吕公子。

想来是吕才的儿子。

两人继续偷看,见那男人蹲在他妻子面前,轻轻抚摸她的肚子,夫妻俩不知说了什么,脸上都是笑意。

郦婵君心中有些不忍,他们还不知道吕府的事情,也许过了今晚,这个家就散了。

她想起这个吕公子当初拜佛许愿是祈求他的夫人顺利生产,掐指一算,这夫人大约今晚就要临盆,不免心生感慨,偏偏是今晚。

郦婵君正想结印护住这夫妻二人,就听见那妻子抚着自己的肚子大呼疼痛,想来是要临盆了,吕少爷急忙安置他妻子到床上,又匆匆出门叫人,郦婵君和相里松急忙捏个隐身诀。

只见吕少爷一出来,其余的房间竟一间间亮起,里面家仆小厮都在。师徒两人跟在吕少爷之后,刚才障眼的阵法不攻自破。

郦婵君猜测这个阵法对普通人没什么作用,唯独能遮他们这些修道人的眼,布阵的大概率就是道门中人。

两人没工夫深究布阵的到底是何方神圣,障眼法被破后,郦婵君感知到了巧儿方位,两人就往吕才的书房而去。

吕少爷则安排家丁去找稳婆,两方忙中有序,互不干扰。

郦婵君和相里松赶到书房外,只见外头一棵大树已被惊雷劈得焦黑,书房门窗大开,被风刮得吱吱作响。两人急忙进了书房,就见吕才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血染了半身,脸如金纸,怀中抱着一块牌位,正哆哆嗦嗦看着巧儿。

地下横着一把沾血的匕首。

吕才自然是看不见捏着隐身诀的师徒二人。

巧儿的脸隐在黑暗之中,只能看见被风吹乱的发丝。

吕才倚靠着书案,力气全无,连说话都费力,但依旧紧抱牌位,口中喃喃自语。

像是一个将死之人在回忆自己的一生。

他的一生似乎只有巧儿。

他说那次跟着其他人去百花楼,他一眼就看见了她,那样好看。

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珰。

百花楼的舞妓,淡紫纱裙,藕臂箍金钏。

吕才觉得自己着了魔。

他不能有一天不见她。

幸好她是个舞妓,花些钱财,就能日日看见她,他抱着她,亲吻她的手背,雪臂。

他不要看见她在别人怀里,他不能看见他她在别人怀里。

谁敢欺负她,他就杀了谁。

谁也不能夺走她。

杀了人之后,爹替他想办法,保住了他的命。在道观里,他是一个苟且偷生的假道士,她是一个从青楼脱身的新嫁娘。

没有三媒六聘,也不是明媒正娶,他说那是他的新婚之夜,她真正属于他了。

后来他回家看望病重的爹,怎么回来之后妻子就被欺负侮辱了呢?

她当时一定很疼。

“我把他们都杀掉了。”吕才笑着说,随后泪珠滚滚而下,“后来我才知道,她那时怀了我们的孩子。”

郦婵君心中一痛,她入巧儿三魂经历片刻,同她感同身受,一时无法完全抽离。

再看巧儿,她仿佛一尊石像,无悲无喜,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