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元416年，云漠曾冠绝一时的宠妃庄氏逝于其寝宫塌上，皇帝慕容衡将其追封为敦肃玥贵妃，并以皇后之礼下葬，举国同哀。

提起那日，慕容月寒仍是记忆犹新。明明是暑伏天，前面连着几日都闷热难当，可母妃薨逝的那一天，却出奇的冷。天色从早便昏昏沉沉的，直到正午，还依稀飘了雪。不过一刻钟，玥妃宫里就来了宫人请他过去。

母妃许是料到了自己已撑不过多少时日，急忙将他唤去交代后事。

珩月宫里很是冷清，又显得有些破旧。这么些年来，她被囚禁在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再加之宫人们惯会拜高踩低，日子过得极为清苦。

慕容月寒赶到珩月宫时，玥妃已是风前残烛，凭着药吊着最后一口气等着他。看到慕容月寒出现在自己眼前，玥妃对他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慕容月寒连忙走上前坐到玥妃身侧，玥妃虚弱到脸上都没有了血色，那张本该倾颜绝世的脸如今却满是病态。她伸手紧紧握住慕容月寒，而那双纤纤玉手，也早已瘦的不成人样。

“母妃……”慕容月寒看着玥妃的样子犹为心疼。他眉头紧蹙，回握住玥妃的手也在不停颤抖，“母妃今日状态怎的如此差？怎么没有叫御医过来看看？下人给您煎的药喝了呢？”

“寒儿，母妃快不行了。”玥妃张了张口，这才勉强说出话来，“母妃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么多年全靠这些药活着。能活这么久，看到你和湘儿长大，母妃已经没有遗憾了。”

“母妃，我不准你胡说！”慕容月寒听着玥妃的声音气若悬丝，急得眼泪一下涌了出来，“您还没有看着我与湘儿成家呢，怎么能这样弃我们而去！”

玥妃费力地牵起一个浅淡的笑容，“这生死大事……本也不是人可以掌控的。母妃这一世得到过皇上的爱，也生育了你与湘儿这么懂事的孩子，早已无所别求了。只是母妃惭愧，还是拖累了你与湘儿，让你们不能得到父皇的重视……”

“我和湘儿有母妃就够了，我们只愿母妃能健健康康的，等我在朝堂上有所为，出去自立门户，就将您和湘儿接出这皇宫。”慕容月寒握着玥妃的手越发用力，生怕下一秒玥妃就因疲惫而永远睡去。

玥妃欣慰地点了点头，可还是放心不下自己未曾见过几面的小女儿，又问道：“前几日我听宫人说湘儿染了风寒，一直卧榻不起，这几日如何了？”

“最近稍有些气色了。”

“湘儿不是足月生产，从小便体弱，只可惜……我不能再与我的女儿见上一面了。”玥妃满是遗憾，她是从生了慕容月湘后才失了宠，被囚禁在自己的宫殿里。这么多年，她也没有见过几次慕容月湘。

慕容月寒还可以时时来探望自己，但慕容月湘不行。她还小，若与这样的生母纠缠不清，慕容衡更不会好好待她。

“我这就去叫湘儿来见您。”慕容月寒连忙起身，“您一定要撑住，等着见湘儿最后一面！”

玥妃用力抓住慕容月寒的衣袖，摇了摇头，“湘儿如今卧病在床，若一时间知晓，恐怕她的身子也支撑不住。”

“……”慕容月寒一下愣在了原地，“可若不告诉湘儿，将来她知道了……”

“我不能用她的命来赌。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度过一生。”玥妃虽憾，但她心中有数，慕容月湘那样虚弱的身子，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寒儿，你要记得，一定要照顾好妹妹……”玥妃的声音变得越发虚弱，这句话说完便已撒手人寰，再没了气息。

慕容月寒只能呆呆地看玥妃的手从他袖口重重滑落，他扑上前去抱起玥妃渐凉的身体，一时间情绪积压到甚至说不出话来，只得任泪水自己滑落。

半晌，有宫人进来伺候膳食，才发现玥妃薨了。那一张本该美丽的容颜现在毫无生机，静静地靠在慕容月寒怀中。

“去通知父皇，准备下葬吧。”因为过于悲伤，慕容月寒的嗓音都变得沙哑了许多，“切记此事不可传到湘公主耳中。”

仆人早已惊吓地跪在了地上，听到慕容月寒的吩咐后才赶忙前往皇帝的寝宫。

阴沉的天色将整个皇宫笼罩，四下无声，只有宫人一遍遍高喊着，“玥妃娘娘薨了！”

此时在昭和殿伴驾的是璟妃冯氏，她是自玥妃失宠后，后宫中唯一得宠的妃子。璟妃虽得宠多年，却一直无所出。

“皇上，玥妃娘娘……薨了！”

闻此言，慕容衡的身形瞬间变得僵硬了些，他神情错愕，有些难以置信。但还是立马调整情绪，神色黯淡，平静地开口说道：“通知奉常寺，玥妃庄氏，追封为敦肃玥贵妃，以……皇后之礼下葬。”

“皇上……不去看看姐姐吗？”璟妃适时开口，虽然她入宫晚些，却也曾听闻过之前第一宠妃的名声。那时候，就连皇上的原配妻子琅宛皇后的地位都受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