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雁跌下生死海的那一刻——

玉清宗的弟子们欢呼雀跃，扬眉吐气似的爆发出喝彩声。

“师姐赢了！师姐赢了！”

他们既为琉月可以名正言顺地脱离玉清宗而高兴。

也为自己可以仅凭一纸辞呈，便退出这污泥浊水的玉清宗而高兴。

祁敛焦灼如焚地将施雁从生死海中救出。

情势之危急，未等祁敛开口央求，玉清宗擅医治的温鞍长老就主动用灵力为施雁诊察了一番。

过了一会儿，温鞍叹着气摇摇头，“灵力尽失，浑身经脉俱损。”

“就连火灵根，也跟着一起枯萎了。怕是……以后都不能再修炼了。”

唯一觉得奇怪的，是肩膀处的伤。

虽然看着怖人，血淋淋一片，却反是最无关紧要的。

“这肩膀上的伤，是皮外伤。对于修炼之人来说，它是要不了三日就能痊愈的轻微小伤。”

“但倒果为因诀于人损害极大，施长老没了灵力滋养，便与凡人无异。此伤虽不严重，却也需慢慢静养，短则三月，长则半年，祁长老要费心了。”

“雁儿！雁儿！”祁敛紧紧握住施雁的手，拼命给她输送灵力。

可施雁的经脉已经断损，那灵力便只是堪堪在身体表面游走了一趟。

并不能被丹田真元吸收。

就像是往扎满洞眼的篮子里灌水，无论祁敛输送多少灵力给施雁，都是徒劳无功。

它们到底不能为她所用，终会逸散出去。

时至日昳。

琉月立于挽星剑上，手里攥着那枚刻有她名字的玉清宗身份箓牌，冷声道：“今日起，我琉月不再是玉清宗的首徒，与玉清宗也再无干系。”

箓牌在她的指间碎成粉齑。

它们飘飘然随山风而去，吹落在生死海的海水里，化作无名沙。

她又继续道：“不知哪位长老代表玉清宗，来兑现另一个赌注呢？”

有四象山上的仙族神裔共为见证，玉清宗也没什么好抵赖的。

众目睽睽下，琉月的三场决斗，皆是按照他们的规矩要求，尽数比完，且都赢得彻彻底底。

手持玉清宗宗印的戒律堂堂主应了一声站出来，当场以石为碑，立下灵据——

“废除玉清宗原先的第一百九十六条门规。”

改而为琉月所说的：“从此以后，所有玉清宗的弟子，无论何峰何脉，有何职位，只要他们想退出玉清宗，一封辞呈即可，随他们心意而去，不必再参加生死海决斗。”

众仙族神裔见琉月与玉清宗的恩怨已了，便跃跃挤上前来。

谁都知道，琉月一走，那些追随她的弟子必然会跟着一同离去。

玉清宗的气数快要尽了，他们自然无所谓得罪与否，但虽不在乎玉清宗，却怕冒然冲撞会引得琉月不快，便隔了十尺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在她的身后，热情而不失礼数的……

开始挖人。

“琉月仙子，”浮玉岛的禄絮仙子最先行了一礼，“我此次前来，是托岛主叶澜之言，她说，她在你离开浮玉岛前与你所说的话，到今日也仍作数。”

“仙子这般无拘无羁，与我浮玉岛极是契合。若仙子来了浮玉岛，只需一心修炼便是，断不会被旁的下作俗事烦扰……”

“且慢！琉月仙子，我万化门……”

“我……”

各仙宗派来的话事人争得面红耳赤，无不想让琉月加入自家的宗门。

琉月在浮玉岛修习过法术，与岛主叶澜有故交之情，便最先回礼于禄絮仙子：“劳念叶澜仙长一直记挂于我，琉月感激不尽。”

“只是我暂时不想加入任何宗门了。”

这话，其实是连带着将其他仙宗也一起拒绝了。

三百年前，琉月是以不能辜负玉清宗和祁敛、施雁为由，不得不拒绝了叶澜的邀请。

三百年后，她确是因自己身心疲惫，只得再次回绝。

自被逼婚后，琉月就一直心弦紧绷，从未放松。

她有不想拖累的人，比如淮旭。

她有想帮扶一把的人，比如玉清宗的那些弟子。

可要做到面面俱到，就不得不消耗十二分的心力去谋划。

她不喜欢这样，却还是出于责任感、逼着自己强撑到现在。

已经太累了。

也太厌倦了。

这些仙宗打的什么主意，琉月不用想，也能猜得到。

加入宗门已不是一己之事。

她不能也不想去承担那些追随自己的弟子的命运。

路终归是要自己走的。

他们之中的很多人都不明白，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只是看着她去哪儿，就准备跟着去哪儿。

这样不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