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掠影万重歌(1 / 2)

历经雨潮洗礼后的八相月海仍然寂静。

这里永夜万年,浪海寂流,是一处遍生着不死之虫的不祥之地,因而虽也有仙神途径祖洲,却从不愿到八相月海来清修。

然而世上总有意外。

那是比伏羲于洪涯境白玉轮上刻下太初历还要更久远的年代。

那位拥着碧雨青珠的司雨之神曾来到八相月海之中,踏过无尽不死虫聚合而成的清灵紫草,一直走到夜海深处,在那十叶紫草所聚之处,留下一萦神力。

这一萦神力落于露水之中,生发作一块青白的圆石。

无人知道他为何而来,亦无人知晓他为何释出这等神力,或许是一时兴起,又或是早在梦中预言,毕竟那时天地冥冥,尚且还无因果的概念。

司雨之神一去便不复返,不死虫聚又复散,更迭往返,唯有十叶紫草从未散开,静静缠绕圆石而越见生机。

不知几许时光后,一人凭空而来,曾过石而驻足,去则再未归来。然而那人驻足片刻间,一片暗金碎屑自其囊中飘飞而出,竟如数散入十叶紫草与圆石当中。

祖洲虽无日,八月不住空。当太初历刻下第二道痕迹之时,圆石尘尽万籁生,化作一柄碧玉长棍,其泽如江海清光,照破不死草万朵。

直至此时,这历经雨潮的寂静月海中,终于走出持长棍而化作人形的十叶紫草。

她不知“时间”是何物,亦不知“天地”为何物,不知“雨”“日月”“四季”为何物,亦不知为何这祖洲之中,竟从此再无雨迹眷顾。

太初历刻至第一百零七道时,她终于厌倦了这片亘古不变的死寂海,决心要走出这世界的边界。

随后她踏入了那天地。

真正开阔而明朗的天地。

乾坤大地、日月星辰,森罗万象,纷繁多姿。其中美妙,唯有识得之人才可领会。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辽阔之中,听尽了各种雨声,又从生灵的口中,认识了“云”与“雨”。

她还从人族那里学到,名是很重要的符号,它象征着世间可以言语的生灵与彼此构建联结的桥梁。

听雨,是她最倾心的享受。

雨,是天的心情,亦是云的呓语。若是没有云,世间便不会有雨。然而无雨的时候,那纯白的云仍漂浮在这无际的苍穹之中,永伴朝阳曦月、海潮陆风,注视尘世间万物来去。

于是,她将“云”放进了自己的名字。

云赞美这尘世间,赞四时更迭、赞青山流水、赞花开有时、赞雷雨雪霁……世间风光,如海中泪、滩中沙,是不可数之物。最令云赞美的,则是“人”。

人性之卑弱,人心之矛盾;人性之伟岸,人心之顽强。那时世间还无“善”“恶”,而云却已为这生灵百态心折。

情,生灵皆备;真情,至为难得。是悲是喜,若即若离,众生混混沌沌,懵懵懂懂,从未看懂。

天意从来高难问,相对陶然却忘机。云并不求一个答案,亦不问一个去处,只是如此逍遥人间,看万点风流似星海涌起,转瞬又如荧点一夕即灭。

云珍惜,云亦满足。

后来,她听闻榣山有若木,光华照遍人间,便仰仗这这双已踏过许多风光的足,一直走到榣山。

若木为碧血红树,的确于传说一般,光华璀璨、葳蕤繁茂。云穿过生光净土,抚过榣山建木,一直走到水湄边。

水湄中栖着许许多多的虺,碧瞳中痴茫呆滞,并无神智。唯有一条金瞳的水虺时常拜月修炼,深信自己终有一日将修成通天彻地的应龙。

它从水中探出,曳着湿而腥的水痕自平滑石块上蛇行至惯常所呆之处,却见到一个陌生之人静静坐在那里。

它轻吐蛇信道:“你是谁?”

云转过头,左顾右盼,却并没有见到有谁说话。这却惹恼了水虺。

它很快地蜿蜒到她手边,抬头道:“我在这儿!就是你面前的水虺!”

会说话的蛇,云并不是没有见过;傲气的人,云也并不是没有见过。傲气而会说话的蛇,云却是头一回见。

云友善地笑:“云,我叫做云。”

水虺不禁好奇:“你是云修成的人?”

云摇头。

水虺道:“那你为什么要叫做云?”

云道:“云从天上来,漂游天地间,自由无拘束。因此,我愿做云。”

水虺听了她的话,金瞳洋溢出欣赏的感情。

“我也有这样的梦想,只是我并不打算做云。”水虺道,“总有一天,我也会修成通天彻地的应龙,让我的朋友坐在龙角旁边,乘奔御风,往来山川之间。”

云问:“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是一位仙人。”水虺很自豪,“他的琴音沉静恬和,天下绝对再无琴师可以与其相比。”

云微微一笑:“你又可曾听过他人弹